居那加德和紐約的時差為十個半小時,但是帕特里克佯裝搞不清楚印度的時間是快了還是慢了十個半小時。他太太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只問了一句:“蜜糖,你那里幾點?”
“你正在操某個人,對不對?”他太太問。
“沒有,瑪麗蓮,我沒有。”他撒謊道。德國女孩在他的身體底下一動也不動,華靈福也設(shè)法讓自己停止動作,不過繾綣到一半停住不動,對男人來講恐怕比較困難。
“我只是想,你會想知道你的親子血緣檢驗結(jié)果?!爆旣惿徴f,這讓帕特里克比較能靜止不動?!斑@么著,結(jié)果是陰性的,你不是父親。我看你逃過了一劫,對吧?”
華靈福所能擠出來的回答是:“這樣做不太恰當(dāng)吧!他們怎么能把我的血液檢驗報告給你,那可是我的血液檢驗報告呢!”
名字里帶個k的莫妮卡在他底下的身子一僵,突然覺得原本溫暖的那個部位,一下子變冷了?!笆鞘裁囱簷z驗?”她對帕特里克低語。
不過華靈福當(dāng)時戴著保險套,這位德國錄音師得到的防護(hù),就算不夠萬全也有十之八九。(帕特里克每回都戴保險套,連跟他太太也如此。)
“這一回是哪個女的?”瑪麗蓮對著電話大喊,“你這一刻正在操什么人?”華靈福明白兩件事:他的婚姻已無法挽回,他也不想挽回。一如平日碰上女人時的反應(yīng),帕特里克又乖乖順從了。
“她是誰?”他太太又尖叫起來,可是華靈福不肯回答,而是把話筒貼在德國女孩唇邊。
帕特里克得先把女孩耳朵上一綹金發(fā)撥開,才能附耳對她說:“說你的名字就是了?!?
“莫妮卡……名字里帶個k?!钡聡χ捦舱f。
華靈福掛掉電話,心里納悶著瑪麗蓮會不會再打來,她沒有再打。不過接著下來,他得對名字里帶個k的莫妮卡,長篇累牘地解釋分明,他們那晚睡得可不大好。
第二天早上,他們來到“偉哉象頭神馬戲團(tuán)”,一開始就不大順利,什么都像高潮已過般叫人泄氣,團(tuán)長一再埋怨印度政府,這段牢騷哪能博取同情,根本比不上失誤墜地的那位空中飛人對十臂女神的描述,所有空中飛人都信奉這位女神。
紐約新聞部的人是不是既聾又瞎?躺在醫(yī)院病床上的那位寡婦才是好題材!華靈福依然想報道這樁空中飛人無安全網(wǎng)防護(hù)自空墜落事件的前情后果,兒童藝人是事件的前情后果,就是那些被賣到馬戲班子的孩子。
要是那位空中飛人是自幼被賣到馬戲班子的話,該怎么說?要是她亡故的丈夫是從沒有前途的童年被救出,結(jié)果卻在巨大的篷頂下,面對自己的命運--妻子從二十四米的高處墜落在他的懷里,又該怎么說?報道這個會很有意思。
然而,帕特里克卻在獅子籠前面訪問那位喋喋不休的團(tuán)長,這副尋常的馬戲團(tuán)景象,正是紐約方面所謂“多一點的地方色彩”。
對比華靈福前晚和德國錄音師共度的春宵,也難怪這段訪問的效果令人看了泄氣,穿T恤、沒戴胸罩、名字里有個k的莫妮卡,頗引起穆斯林肉販的注目,他們對德國女孩的衣著,或者說缺了若干衣著,很不以為然。他們又懼又好奇,在道德上感到憤怒,他們帶來的“多一點地方色彩”,應(yīng)該能比疲憊的團(tuán)長帶來的效果更好、更真實。
那些穆斯林離獅籠已不遠(yuǎn),然而他們大概是由于太害怕、太驚惶失措,或者太不高興,不肯再向前走一步,光是一臉驚愕地站在原地。他們的木板推車?yán)飳訉盈B疊堆滿肉香四溢的鮮肉,這股氣味令馬戲團(tuán)里居大多數(shù)的素食(印度)教徒深感憎惡。獅子們當(dāng)然也聞到了肉味,并被肉遲遲不來惹惱了。
當(dāng)獅子開始怒吼,攝影師把鏡頭聚焦到獅子身上,帕特里克·華靈福認(rèn)識到這不折不扣正是渾然天成、毫不造作的一刻,遂把他的麥克風(fēng)伸進(jìn)籠里。他得到一個“重點標(biāo)題”,可比原來料想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