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起喝冷言熱語的茶,寫郎情妾意的詩,演陰晴圓缺的戲,那是因為他們還有足夠多的青春可以在塵世揮霍。他們曾經微笑地唱著相逢是首歌,又含著淚說離別只是暫時的錯過。他們的人生就像冬日橫斜的枝影,絢爛的年華擋不住一夜風雪。許多人第一次相逢也是相別,亦是因為如此匆匆,才會記憶深刻。而后所有的種種都只是在夢里,隔著現實的距離,傷害才不會那么重。
雪鴻帶上了蘇曼殊完稿的《燕子箋》,打算拿去西班牙馬德里謀求出版。他們這一次,重逢于渡口,離別于渡口。蘇曼殊是那株無花無果的菩提樹,雪鴻是那個提著空籃子打他身邊走過的婦人。相逢一笑,相離亦是一笑。他們揮手,直到煙嵐霧靄模糊了視線,再也分辨不清路在何方。此后車水馬龍、煙塵飛揚的世界,誰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對方。
他終究還是病了,以為憑借一雙翅膀飛渡千山萬水,可以不懼風雨來襲;以為轉身的剎那,就可以斬斷千絲萬縷的情愫。他多么希望生命中的宴會都是流水席,聚時歡喜,散后忘記。但他不是無情之人,雖做不到一生扶持,不離不棄,卻也不能做到冷漠無心,毫不關己。
本事詩三首
無量春愁無量恨,一時都向指間鳴。
我亦艱難多病日,那堪重聽八云箏。
碧玉莫愁身世賤,同鄉(xiāng)仙子獨銷魂。
袈裟點點疑櫻瓣,半是脂痕半淚痕。
相憐病骨輕于蝶,夢入羅浮萬里云。
贈爾多情書一卷,他年重檢石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