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宿債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是一場花事好,是一輪月正圓,只是再美的開始也終究要謝幕。緣盡之時,便是決絕轉(zhuǎn)身,那時候,任誰也拉不住。既知到最后都是別離,又何必去詢問相處的時間到底有多長久,何須去怪罪到底是誰辜負了誰。在情感面前,無論我們怎么做都是弱者,有些人自詡可以主宰情感,到最后卻還是被它戲弄。
或許我們應(yīng)當相信,蘇曼殊每一次和一個女子產(chǎn)生情感,都是出于內(nèi)心的喜愛。一直以來,他都活得那么真,一個活得真實的、至情至性之人,斷然不會戴著虛偽的面具生存于世。但蘇曼殊給世人的感覺,就是他不厭其煩地輾轉(zhuǎn)于他所鐘情的女人之間。無法抑制地放縱自己的情感,又不能掌控地選擇逃離,如此奔命,究竟是為了什么?難道宿命就真的在他身上設(shè)置了諸多意亂情迷的局?讓他僧不僧俗不俗地活著,灑脫又彷徨,歡喜又無奈。
有人說,蘇曼殊身上披著的袈裟是他游走于塵世的道具。是袈裟賦予了他傳奇,是袈裟給了他遁世的借口,也是袈裟讓他一次次地躲開眾人的譴責。如若沒有袈裟,他就再也不是一個和尚,只是一個倜儻風流的年輕浪子,寫詩填詞,尋花問柳。因為這襲袈裟,蘇曼殊的詩句總離不開禪佛,離不開菩提明鏡。他的情詩參了禪意,所以被世人稱作情僧,盡管許多時候,他早已失去了做僧人的資格。
他放任情感,可是卻有尺度,蘇曼殊這一生愛過許多女子,也傷過無數(shù)女子,但他對她們只是靈魂之愛,從未有過肉體的交合。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兒,面對如花美眷,他可以做到如此鎮(zhèn)定,亦是尋常男子所不能及的。也許因為這份距離,讓蘇曼殊每次離開都可以做得相對地坦蕩、決絕。他忽略了,他掠奪的是那些女子的心,她們將心交付,換來的卻是漠然的背影。沒有什么比心重要,也許這些女子在乎的不是身子的貞潔,而是心的背叛。尤其是青樓歌女,她們嘗盡人間冷暖,最渴望的是得到一個男子真心的呵護。蘇曼殊給予她們希望,卻又無情地奪走,他要做的,或許是該在佛前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