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楊柳,煙雨梅花,江南的風(fēng)情和日本似乎完全不同。江南水鄉(xiāng)的美,讓人心醉,而日本櫻花的美,卻讓人神傷。青瓦白墻,烏衣長巷,總是有結(jié)著丁香愁怨的姑娘,會不經(jīng)意的從他身邊經(jīng)過,拂起他心底深深的悲傷。蘇曼殊不敢再尋找一段愛情,來打理他蒼白脆弱的流年。他的愛,給了日本的菊子,他是帶著罪惡而回的,一個背負(fù)著罪惡和愧疚的人,又該拿什么再去重新開始一段戀情?但他這樣一位風(fēng)流才子,生命里注定不會只有一個女人。
在江南的蘇曼殊,沉默寡言,不輕易與人談笑。平日里,獨自一人在小屋里作畫,他有著畫畫的天賦,隨意的涂鴉都傳神靈動。他將過往的記憶落筆在徽宣上,深深淺淺,刻下的都是傷痕。這些傷痕也烙在他的心里,永難磨滅。蘇曼殊不僅有著繪畫天賦,還有著文學(xué)天賦,他的詩自然流暢,寫盡了太多的人生況味。
亦是因了他斐然的才華,和骨子里不羈的個性,到后來,就算他遁入空門,也無法平靜。世人給了蘇曼殊特別的評價--情僧、畫僧、詩僧、革命僧,這是榮耀,也是孽債。他一生背負(fù)著這些虛名,在出世與入世之間痛苦糾纏,直到死也不能解脫。倘若不是如此,蘇曼殊這個名字,也不過隱沒在某間古剎的名冊里,無聲無息。
不知是誰說的,如果要不起,不如遠(yuǎn)離。如夢如幻的江南水鄉(xiāng),一縷清風(fēng),一朵白云,一簾煙雨,都在誘惑蘇曼殊薄弱的靈魂。但他最終還是割舍了這個詩意的夢境,弱水三千,他只能取一瓢飲。可曾經(jīng)滄海,覆水難收,他又如何可以力挽狂瀾?結(jié)束一個故事,意味著開始另一個故事,卻為何,那個結(jié)束的故事,不能如云煙過眼,反而日夜將他啃噬?在陽春白雪的意境里,感受落雁平沙,他不敢回視自己的內(nèi)心。
蘇曼殊從來都沒有忘記,他是一只飄零的孤雁,注定不能在某個地方長久地棲居。哪怕是江南的深院古宅,那些尋常的人家,有足夠的空間給他建巢筑夢,他的心也終不得安定。一趟江南的游歷,他依舊一無所有,背著空空的行囊走來,背著空空的行囊離去,甚至跟這座水鄉(xiāng)說別離的勇氣都沒有。這個襟懷寬廣的熱血男兒,內(nèi)心深處有著不為人知的懦弱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