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分鐘,我光是站在那兒覺得好荒謬。我在火車站順手牽羊的不光是一堆衣服,而是撞上了一大筆財富。這些海洛因值多少錢?我連猜都沒法猜。十萬,二十五萬,或許更多,也或許更少。我毫無概念,也根本不愿意去想。
我不能留著,也不能賣掉,而且無法歸還。萬一被LKB先生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落在我手上,他鐵定會殺了我,就像男人鐵定喜歡玩處女一樣。如果政府單位發(fā)現(xiàn)我持有這些海洛因,他們會把我關進大牢,再把鑰匙丟到中國海的中央。
我可以扔了。但是你試過扔掉十萬元,或二十五萬元嗎?
我把蓋子蓋回去,努力想著該怎么處理這個盒子。我不能藏起來。身上帶著大量海洛因的人,可不會是業(yè)余玩票的。只要他們搜索一個房間,就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們的目標。如果LKB和他的手下發(fā)現(xiàn)東西在我手里,他們一定會搜出房里的海洛因。但我必須留著這玩意兒,這可能是我的王牌,萬一我被他們抓到,這是唯一能救我一命的東西。我可以利用這個盒子跟他們談條件。
不過眼前我得先找個暫時的藏匿處。我放棄了一般的選擇,因為真正的行家通常頭一個就會找那些地方:馬桶水箱、床底下、外側窗臺。我把盒子塞在梳妝臺底下的地板上,先試著忘掉它。
我匆忙穿上衣服,離開飯店。我要找的店離木板步道有兩個長街區(qū),就在大西洋大道上接近田納西大道處。我進去買了一個不錯的公文包,花了二十多元。這是個很好的包 沒想到離紐約的名店街麥迪遜大道這么遠,還能買到這么好的公文包。
我提著公文包回旅館,在大廳的報攤買了兩份費城的報紙,然后回我房間。那個鉸鏈被銼開的小盒子還塞在梳妝臺下原來的地方。我拿了出來,先用一張報紙緊緊包起來,以防盒子松開,再放進公文包。然后我揉皺報紙塞進包里,免得盒子在里面滑動亂響。我把報紙全用光了,合上公文包,鎖起來。我心里提醒自己要丟掉鑰匙。反正如果必要時,我還是可以把鎖撬開。我不想把鑰匙留在身上。
我拿起那個公文包幾次,掂掂重量。不會太重也不會太輕。里頭有可能裝任何東西,一般人絕對猜不到。
我把它拿到大廳,來到接待柜臺。我拿起公文包放在柜臺上,那位職員親切地等著我。
“不曉得你能不能幫我個忙?!蔽艺f,“我來這里開會,收到一個展示品。除了我之外,對其他人都沒價值;但說不定有人不曉得里面是什么,就順手摸走了。如果搞丟的話,公司會把我罵死的??刹豢梢月闊┠銕臀曳胚M保險庫呢?”
可以,他照辦了。他正要寫張單子給我,但我搖搖頭。
“我一定會搞丟單子?!蔽腋嬖V他?!敖唤o你我很放心。走前我會來拿的?!?/p>
我給了他一元后離開,把那一包海洛因留給他。
我想打發(fā)掉接下來的空檔時間,于是再度離開飯店,沿著木板步道散步。比起三年前我來訪時,這里的變化不多,只是似乎更糟。現(xiàn)在有更多熱狗攤和果汁攤,更多投幣游戲機,更多賓果游戲店和游樂亭和俗麗的紀念品商店。賣淫也更明目張膽了。專業(yè)的都待在小街的酒吧里,但業(yè)余的競爭者則四處散布在木板步道上。三三兩兩的年輕女郎結伴而行,一個個染了金發(fā),看起來都是十五、十六或十七歲的女孩,穿著太透明的襯衫和太緊的牛仔褲,化妝品太厚舉止又太招搖,一副勝利的姿態(tài),卻不曉得戰(zhàn)爭已經結束十五年了。
因為有年輕小妞,所以也會有年輕小伙子。他們玩著自古以來的老游戲:小伙子們想得分;小妞們則想被得分但不要顯得太廉價,其實看起來明明就很廉價。小伙子們很笨拙,小妞們則更笨拙,但無論如何他們會設法在一起,設法找個地方親熱愛撫,胡里胡涂做愛。小妞們會懷孕,而小伙子們則會染上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