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說著學順撇走道,舒曼嘎嘎直樂,跟著笑:“我剛看你穿中山裝也有點別扭,好像變矮了,還以為你換鞋了呢?!?/p>
耿直自嘲:“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怎么回事兒?。俊?/p>
舒曼拿塊干凈枕巾墊在炕沿,耿直看著干凈毛巾,直發(fā)呆,不敢坐,舒曼推著耿直坐到毛巾上,笑道:“可能是錯覺吧,你穿軍裝扎武裝帶,還佩肩章,人顯得挺拔,視覺上高好多?!?/p>
耿直尷尬一笑:“我這人天生就是穿軍裝的料,除了軍裝穿啥都別扭,你可得適應一段時間呢?!?/p>
舒曼一邊忙著一邊回道:“你天生就是軍人架子,什么衣服穿你身上都像軍裝,神氣著呢!”
耿直高興:“可不是,愛委會那小陸一個勁管我叫首長,我聽著可真親切。”
舒曼笑著:“這身衣服有點大,禮拜天我去裁縫店幫你改一改?!?/p>
舒曼說著把墻角一個水盆拿過來,里面已經盛著些涼水,拿過暖壺倒熱水,耿直剛要彎腰脫鞋,舒曼伸手制止:“坐著,別動?!?/p>
舒曼輕手輕腳幫耿直脫下鞋子襪子,一樣一樣放在旁邊小凳上,擺得齊齊整整,然后將耿直的腳按到水里,抬頭看丈夫笑道:“水溫合適嗎?再倒一點熱水?”
水蒸氣從盆中騰起,映襯著舒曼年輕秀美微笑的臉,耿直一陣感動,不由彎下腰去抱住老婆,這個擁抱姿勢無比別扭,一高一低,中間隔著個水盆,但他們緊緊擁抱,舒曼絮絮叨叨著:“我一輩子都對你好,你再不要難過了,你難過,我也難過的。”
耿直說不出話,只是緊緊抱著老婆,這一用勁,就聽“咣當”一聲響,水盆終于被蹬翻,水灑一地,兩人卻仍不松手,看著地上水,看著彼此,哈哈大笑,門外耿直母親嘮叨著:“什么動靜啊,這么大聲?笑?就知道笑,這小兩口?!?/p>
耿直一用勁,將老婆攬到懷里,彼此看著,眼中都含著幸福,耿直伏在老婆耳旁:“你呆著別動,我掃了地再倒盆水,我給你洗?!?/p>
舒曼不動,聲音更輕:“別。”耿直:“別什么?”
舒曼:“別洗了?!惫⒅保骸安畔匆粯??!?/p>
舒曼:“討厭?!睙舭迪氯チ?。
實習階段結束,舒曼分到兒科,舒曼喜歡孩子,分配兒科也如她所愿,另一個好消息是耿直單位給小兩口分了套兩居室房子,舒曼心情很好。第一天到兒科上班,舒曼去得早,她利手利腳收拾自己那張桌子,用酒精棉擦著。
石菲菲走進來:“喲,舒大夫,真早啊!”舒曼笑笑:“剛到兒科上班,總要熟悉一下環(huán)境?!?/p>
石菲菲湊到舒曼跟前,打量著她:“你氣色越來越好了!”舒曼:“是嗎?還跟原來一樣啊?!?/p>
石菲菲:“不一樣!白里透紅的,比過去可滋潤多了!跟我說實話——結婚的感覺怎么樣?幸福嗎?”舒曼避開目光,略一遲疑,忍不住含笑點點頭。
石菲菲:“怎么個幸福?快跟我說說!他對你好嗎?”
舒曼是那種矜持的知識女性,她并不想和旁人說些閨房中的隱私,石菲菲和舒曼完全相反,典型小市民,極熱衷家長里短,看著石菲菲那熱切勁,舒曼一笑,籠統(tǒng)道:他是一個好人,一個男人,他為我犧牲很多……”
石菲菲聽著,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這位漂亮的小護士,并不真正關心舒曼和婚姻幸福,她在意的是季誠,那個癡情的秀氣小伙兒。
是啊,因為季誠,舒曼婚后的幸福生活,也打了折扣。
舒曼不能接受的是,她結婚前,季誠向她保證,兩人還是朋友,和以前一樣,但她真的結婚后,季誠卻完全變了一個人。兩人又同在一個醫(yī)院,總要見面,季誠現(xiàn)在走路,總是兩眼直視,凡人不理,見著舒曼和石菲菲,也是脖子梗著,拿她倆當空氣,擦肩而過。
舒曼窘得不行,石菲菲卻在一旁感嘆:“他真夠癡情的啊!”
舒曼急得一把拽過石菲菲,進了兒科診室,低聲道:“什么叫癡情啊,就是你們這種人在那里亂講,講得季誠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石菲菲悵惘著:“我可沒說啊,再說這還用別人說嘛!季誠因為失戀犯神經病,咱們院盡人皆知啊?!笔媛保骸斑€說還說!煩死了!”
季誠成了舒曼一塊心病,舒曼不愿意跟石菲菲說這么隱私的事兒,姐姐又不在,說私房話的對象只能是耿直。
回家見到耿直,舒曼便牢騷滿腹:“你說這個人怎么這么討厭嘛!”
耿直在看報:“誰?”舒曼也不理會耿直,自說自話:“好心好意跟他講話,倒像要怎么樣他,你說他像個男同志嘛,女同志都沒這么小心眼兒!”
耿直放下報紙:“誰這么小心眼兒???”舒曼漱口:“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