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魯迅與錢玄同的化友為敵(1)

溫故(十六) 作者:劉瑞琳


 

魯迅與錢玄同之間最早出現裂痕,應該是1924年的事情。這一年的12月15日,魯迅在《語絲》周刊第5期發(fā)表《我來說“持中”的真相》,其中寫道:“風聞有我的老同學玄同其人者,往往背地里褒貶我,褒固無妨,而又有貶,則豈不可氣呢?今天尋出漏洞,雖然與我無干,但也就來回敬一箭罷:報仇雪恨,《春秋》之義也?!?

1928年12月27日,魯迅在致章廷謙信中,進一步表示了對于錢玄同等人的不滿情緒:“玄同之話,亦不足當真者也;鳳舉玄同,以為然與否,亦不足注意者也。我近來脾氣甚壞,《語絲》被禁于浙而毫不氣,一大群人起而攻之而亦不氣,蓋壞而近于道矣。”9

魯迅與錢玄同的正式絕交,是1929年5月25日的事情。這天深夜,正在北平探望母親魯瑞及妻子朱安的魯迅,在寫給許廣平的書信中介紹了與錢玄同、顧頡剛的不期而遇:“我今天的出門,是為侍桁尋地方的,和幼漁接洽,已有頭緒,訪鳳舉未遇。途次往孔德學校,去看舊書,遇錢玄同,惡其嚕蘇,給碰了一個釘子,遂逡巡避去;少頃,則顧頡剛叩門而入,見我即躊躕不前,目光如鼠,終即退出,狀極可笑也。他此來是為覓飯碗而來的,志在燕大,但未必請他,因燕大頗想請我;聞又在鉆營清華,倘羅家倫不走,或有希望也。”10

這段話出自《兩地書》原信。1933年4月《兩地書》由李小峰的北新書局以上海青光書局名義公開發(fā)行時,魯迅以金立因的化名替代了錢玄同,以朱山根的化名替代了顧頡剛:“途次往孔德學校,去看舊書,遇金立因,胖滑有加,嘮叨如故,時光可惜,默不與談;少頃,則朱山根叩門而入,……”11

錢玄同在《我對于周豫才君之追憶與略評》中,對于當時的情景另有回憶:“從十五年秋天他上廈門直到現在,這十年之中,他與我絕無來往。十八年五月,他到北平來過一次,因幼漁的介紹,他于二十六日到孔德學校訪隅卿(隅卿那時是孔德學校的校務主任),要看孔德學校收藏的舊小說。我也在隅卿那邊談天,看見他的名片還是‘周樹人’三字,因笑問他:‘原來你還是用三個字的名片,不用兩個字的?!乙庵^其不用‘魯迅’也。他說:‘我的名片總是三個字的,沒有兩個字的,也沒有四個字的。’他所謂四個字的,大概是指‘疑古玄同’吧。我那時喜效古法,綴‘號’于‘名’上,朋友們往往要開玩笑,說我改姓‘疑古’,其實我也沒有這樣四個字的名片。他自從說過這句話之后,就不再與我談話了,我當時覺得有些古怪,就走了出去。”

對于魯迅的一面之辭,錢玄同回應說:“后來看見他的《兩地書》中說到這事,將錢玄同改為金立因,說,‘往孔德學校,去看舊書,遇金立因,胖滑有加,嘮叨如故,時光可惜,默不與談’(第二四四頁)。我想,‘胖滑有加’似乎不能算做罪名,他所討厭的大概是嘮叨如故吧。不錯,我是愛‘嘮叨’的,從二年秋天我來到北平,至十五年秋天他離開北平,這十三年之中,我與他見面總在一百次以上,我的確很愛‘嘮叨’,但那時他似乎并不討厭,因為我固‘嘮叨’,而他亦‘嘮叨’也。不知何以到了十八年我‘嘮叨如故’,他就要討厭而‘默不與談’。但這實在算不了什么事,他既要討厭,就讓他討厭吧。”

1929年6月25日,從北平回到上海的魯迅,在致章廷謙信中再一次談到錢玄同:“北京學界,我是竭力不去留心他。但略略一看,便知道比我出京時散漫,所爭的都是微乎其微。……玄同之類的批評,不值一顧。他是自己不動,專責別人的人?!?/p>

同年7月21日,魯迅又在致章廷謙信中對顧頡剛進行人身攻擊:“我在北京孔德學校,鼻忽推門而入,前卻者屢,終于退出,似已無吃官司之意。但乃父不知何名,似應研究,倘其字之本義是一個蟲,則必無其人,但借此和疑古玄同輩聯絡感情者也?!?/p>

1930年2月22日,魯迅在致章廷謙信中,干脆把錢玄同與顧頡剛捆在一起加以清算:“疑古玄同,據我看來,和他的令兄一樣性質,好空談而不做實事,是一個極能取巧的人,……至于鼻公,乃是必然的事,他不在廈門興風,便在北平作浪,天生一副小娘脾氣,磨了粉也不會改的。疑古亦此類,所以較可以情投意合。疑古和半農,還在北平逢人便即宣傳,說我在上海發(fā)了瘋,這和林語堂大約也有些關系。我在這里,已經收到幾封學生給我的慰問信了?!Z絲派的人,先前確曾和黑暗戰(zhàn)斗,但他們自己一有地位,本身又是便變成黑暗了,一聲不響,專用小玩意,來抖抖的把守飯碗?!v胎們一定有賤脾氣,不打是不滿足的。今年我在《萌芽》上發(fā)表了一篇《我和〈語絲〉的始終》,便是贈與他們的還留情面的一棍,此外,大約有幾個人還須特別打幾棍,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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