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通過尹承東先生請翻譯家施康強先生將信翻譯成法文。之后,我要求約見比利時駐中國使館總領事。在比利時使館魏金鳳女士的幫助下,見到了總領事。他看完信說了一句:“我可以幫你簽證,但你要用五千美元為你自己擔保。”
1999年10月26日,我終于拿到了簽證。
10月28日上午,我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帶著給錢家及幫助過我的同胞帶去的茅臺、工藝品、中華煙、我的作品等因超重而被罰的旅行包,踏上了波音747飛往法蘭克福的721次航班。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721次航班在北京機場晚點近兩個小時。
起飛后,我看到電視上標志著航程進度的小箭頭慢悠悠地走著,不由得心急如焚。因我在法蘭克福的換乘時間只有兩個小時。而且,余參贊帶著上海聯(lián)誼會的僑領要去機場接我呢。我憂心忡忡,既擔心飛機晚點,又擔心近九十高齡的錢秀玲老人臥床不起,喪失記憶……因我始終沒有跟錢家人聯(lián)系上,就冒昧地跑去采訪了。
九個小時之后,當?shù)貢r間下午三點四十五分,飛機終于降落在世界著名的德國法蘭克福機場。而此刻,距離我換乘的四點起飛的4452次航班,只剩十五分鐘了。
十五分鐘,從這架飛機跑到另一架飛機,中間還要辦理簽證,換乘手續(xù),尋找登機口……
一邁出國門,我覺得今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不會外語,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有嘴不會“講話”,有眼不會“看路”,有腿不會“走路”,跟傻瓜沒什么兩樣。以往去俄羅斯,能照葫蘆畫瓢把自己的住址寫下來,但今天這招不靈了,時間不允許。
機艙門一打開,我就像百米沖刺似的第一個沖出艙門,不顧一切地向機場大廳跑去??晌铱床欢甘緲酥?,不知簽證處在哪里,不知登機口在何處。手掐機票和護照,背著相機和錄像機,拼著兩條并非年輕的長腿,像瞎虻似的東一頭西一頭地亂闖,見到機場工作人員就將護照和機票舉給人家,一名黑人警察在我的機票上寫下“B10”的字樣,人家嘰里呱啦地說些什么我根本聽不懂,只能按照人家的手勢拼命往前跑……到了B10登機口,一名工作人員急忙把我送上空無一人的大巴,大巴拉著我一個人向遠處的一架小型客機駛?cè)ァ?/p>
我登上客機不到一分鐘就起飛了,隨機的行李都沒來得及送上來,第二天才送到。
一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布魯塞爾機場。從未見過面的余美和參贊帶著上海聯(lián)誼會的張紹唐會長夫婦、張翼翔會長、陸惟華秘書長等僑領,都來機場接我了,隨后在張紹唐會長的餐館里宴請了我。
后來朋友們?nèi)⌒ξ遥骸把盼?,聽說你在法蘭克福攆上飛機了,你可真行啊!”
我知道多虧我這兩條當過運動員的長腿,以及一顆健康的心臟。否則,別說一個五十五歲的老太婆,就是年輕小伙子在這么短時間“攆”上飛機也不容易??墒侨旰?,我這顆強健的心臟卻變成了一只破篩
子……
四
香港作家阮次山先生說:“如果一個人年過三十,胸中的理想依然存在,他必然會有前途。就是做一個升斗小民,也可以選擇做一個什么樣的升斗小民?!?/p>
說來慚愧,一個窮作家傾其家中全部,滿懷信心地跑到歐洲來采訪,在國內(nèi)的自尊及成就感在這里卻被囊中羞澀這個最現(xiàn)實的生存問題剝得精光,就像一個剝了皮的雞蛋光溜溜地躺在餐盤里。那縫在內(nèi)褲里很怕被小偷偷去的幾千美金,在這根本算不上錢,連住旅館、吃幾頓像樣正餐都不夠。
頭幾天,我住在張紹唐會長在新魯汶開的餐館里,順便采訪了張會長夫婦及上海聯(lián)誼會的僑領,寫了一篇專訪發(fā)在《歐洲時報》上。但新魯汶距離錢秀玲居住的布魯塞爾市區(qū)六十多公里,為了采訪,我決定搬到布魯塞爾市里。
可是,跑了幾家旅館都太貴,最便宜的一天也要一千六百比利時法郎,折合人民幣四百多元。后來總算找到一位老態(tài)龍鐘的華僑女人臨時出租的房間,每天四百比利時法郎。房間在四樓,很久無人居住,走廊里沒燈,房間里沒暖氣,連褥子、被、枕頭都沒有,只有一張光板鐵床,一扇窗戶沒有玻璃,釘著一張紙板,紙板釘?shù)貌粐?,冷風一吹啪啪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