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蔡文姬:總有人知道你的好(2)

讀史做女人 作者:君子心


她遭到毒打加詈罵,而且還有身為女人遭受的可怕的侮辱。但她沒死。

讓人好奇的便是這里。這位貴族才女經(jīng)歷加此凌辱居然活下來了。

如果蔡文姬死在了路上,也許后世的傳文不會再有故事,可是她受盡凌辱折磨,還活著。

顯然,她不是封建社會所要求的烈女。在那些烈女的牌位上,一個寡婦被人拉衣袖都能斷臂,何況她這個寡婦受盡蠻人的侮辱。

一個女人,可以打可以罵可以殺,但是侮辱則是最可怕的,那是一個女人本性上的最后的生命尊嚴(yán)。被強(qiáng)行踐踏時,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了下來,活下來的,有的人又默默地死了,有的人還活得精彩。

生命之上,一無所有,那么,生命之下呢?

這不是息夫人,息夫人在被強(qiáng)娶以后還能維持著一種高貴的沉默,楚王再不好還是國君,何況又是明媒正娶。而敏感多才的蔡文姬是落在一群野蠻士兵手里。如果是無覺無識的女人,或許她能憑借生命的本能活下來;如果是千金之軀的大小姐,可能就自絕于世。但是蔡文姬顯然是個異數(shù),名士之女、自覺自醒、詩書滿腹卻像路上那些所有不識字的農(nóng)婦一樣,活了下來——可以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嗎?

不是的。

在痛苦和凌辱加身時,她哭過,也怨過?!盀樘煊醒圪夂尾灰娢要毱??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fù)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fù)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茲八拍兮擬排憂,何知曲成兮轉(zhuǎn)悲愁?!保ā逗帐伺摹罚?/p>

每個人在絕境的時候都會哭天搶地,可是然后呢?

在生命之下,有種東西超越了尊嚴(yán)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身,它叫信念。

3.因為懂得

讀過羅馬史的人都知道,尼祿迫害基督徒的手段是非常慘烈的,甚至是非常有侮辱性的。很多賢德貞靜的婦女都遭受了極大的折磨,有的因為這個放棄了信仰,有的人卻更加堅定。

某種程度上,女性在男權(quán)社會里都天然地帶有一些焦慮,這是一種弱勢群體唯恐遇害的防御心理。

可是她很淡定,而且很平靜。

其實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如果有外在強(qiáng)加的傷害,即使過程結(jié)束以后,人自己也會繼續(xù)從心理和生理上加深這種傷害,女人的凌辱尤其如此,或許我們可以把這個叫“傷害追加定律”。女性在受侮辱以后,往往造成難以彌補(bǔ)的心靈創(chuàng)傷,很多人痛不欲生。早期內(nèi)心充滿憤怒、恐懼、焦慮和緊張,事后感到沮喪、追悔自責(zé),并可因內(nèi)外壓力而厭世輕生。

支撐蔡文姬活下來的,是內(nèi)心堅定的信念與生命的覺醒。

蔡文姬沒有受過現(xiàn)代教育,更不知道什么叫女權(quán)主義,也沒有聽過陳嵐女士的高論,只是早慧,飽讀詩書。她本能地感受了這樣一點——外在給予生命的傷害已是無奈,自己不能再追加一層了。生命之下即使失去了尊嚴(yán),應(yīng)該還有別的。

蔡文姬在《胡笳十八拍》國這樣寫道:“我非貪生而惡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當(dāng)埋骨兮長已矣?!?/p>

她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不知廉恥與氣節(jié),她只是要回家,要落葉歸根,即使死也要埋在家鄉(xiāng),不能輕易這樣埋尸異國。這是她無比堅定的信念,也是她活下來的支柱。

“千古艱難唯一死”,但是活下來更難。在那樣蠻荒異俗并且遭受屈辱的境遇里活下來,需要擁有比常人更多的勇氣和智慧。這種智慧并不是智商,而是對生命的感悟和理解,是一份真正骨子里的理解與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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