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到芳雷家去晚餐,"巴羅繼續(xù)說。"老實說,我不在乎你是否會去芳雷家用餐,但是我希望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你能夠在場,"他又恢復(f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挺著瘦薄的胸脯。"我接著要告訴你的事情是經(jīng)過授權(quán)的。幸好。我問你:你可曾想過,約翰·芳雷爵士是不是一個表里一致的人?"
"表里一致?"
"也許約翰·芳雷爵士是個騙徒、喬裝者,"巴羅謹慎地解釋說,"其實根本不是約翰·芳雷爵士?"
"你是不是中暑啦?"沛基坐直了身子。他既驚又怒,而且莫名地感到不安。大熱天的,又正值一天中最慵懶的時刻,實在不適合發(fā)怒。"當然了,這種事我想都沒想過。怎么?你中了什么邪啊?"
納塔奈·巴羅站起來,把公事包擱在椅子上。
"我說呢,"他回答,"因為有個人突然跑來,聲稱他才是正牌的約翰·芳雷。這件事并非新聞,已經(jīng)鬧了好幾個月了,如今事態(tài)嚴重。呃--"他遲疑起來,四下看了看。"有別人在屋里嗎?那位什么太太--你知道的,替你料理家務(wù)的那位--或者其他人?"
"沒有。"
巴羅的話像是從唇齒之間硬擠出來那樣。"其實我不該告訴你的。但是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再說目前(可別泄漏出去)我的處境相當尷尬。這樣是會惹出麻煩的。比較起來迪區(qū)彭案真是微不足道。當然--呃--表面上,我沒有理由懷疑我的雇主不是約翰·芳雷爵士。我理當為真正的約翰·芳雷爵士效勞。但問題就出在這里?,F(xiàn)在有兩個爵士。一個是真正的準男爵,另一個則是冒牌貨。這兩個人毫無相似之處;他們連模樣都談不上相像。只是,倘若我無法分辨誰是誰的話就慘了。"他頓了一下,補充說:"所幸,今晚事情可能會趨于明朗。"(譯注:羅杰·查爾斯·迪區(qū)彭案被列為英國19世紀著名判案之一;1829年出生于英國的羅杰,因船難失蹤流落他國多年,1865年其母于澳洲登報尋獲,迎子返鄉(xiāng),后經(jīng)法庭判決乃澳人亞瑟·歐登所冒充,1873年此君以偽證罪被捕入獄服刑至1884年獲釋。)
沛基忙著調(diào)整思緒。他把香煙盒推向巴羅,自己點了一根,然后打量著這位訪客。
"這真是平地一聲雷啊,"他說。"究竟是怎么起的頭?你有什么理由認為有騙徒涉入?在這之前你曾經(jīng)起疑過嗎?"
"從來沒有。我來告訴你原因何在,"巴羅掏出一條手帕,細心地把臉抹了又抹,然后鎮(zhèn)靜地坐了回去。"真希望這只是空穴來風。我很喜歡約翰和茉莉--抱歉,應(yīng)該說是約翰爵士和茉莉夫人--我非常喜歡他們兩位。如果那個家伙果真是騙子,我會高興得在村子里的草地上跳舞--唔,也許不會,說不定--總之我保證要讓他以偽證罪去坐比亞瑟·歐登更久的牢。此外,既然我們今晚即將揭曉答案,你最好能夠全盤了解事情的原委,以及這件棘手風波的起因。你了解約翰爵士的生平吧?"
"馬馬虎虎啦。"
"你對任何事情的了解都不可能馬馬虎虎,"巴羅不贊同地搖頭反駁。"你都是這樣寫歷史故事的嗎?但愿不是。好好聽我說,并且把所有細節(jié)牢牢記在腦子里。
"我們得回到25年前,也就是約翰·芳雷爵士15歲那年。他出生在1898年,是老杜德利爵士和芳雷夫人的次子。當時他毫無繼承爵位的機會,因為他的哥哥杜德利是老爵士夫婦最嬌寵的兒子。
"他們要求兒子必須具備高尚的品德。老杜德利爵士(我認識他大半輩子了)是屬于維多利亞時代末期的人,而且是極度嚴謹?shù)哪穷?。雖不至于像當前一些傳奇小說所描寫的那樣,但我記得小時候常對他給我的6便士銀幣感到驚奇。
"小杜德利是個好孩子。約翰卻不是。他有著深色發(fā)膚,沉默、不羈,但是陰沉得很,一點點討厭的行為都足以教人反感。其實他并非真的壞,只是和別人格格不入,而且還沒長大就想被當做大人看待。1912年,他才15歲,就和梅茲頓一個酒店女侍有了一段全然成人式的戀曲--"
沛基吹起口哨。他朝窗外瞄了眼,仿佛期待芳雷本人現(xiàn)身似的。
"才15歲就?"沛基說。"他一定是個浪蕩子!"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