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孟子,已是儒家學(xué)說的著名學(xué)者了,他是曾子的嫡傳——曾子傳子思,子思傳司徒牛,司徒牛傳孟子。儒家的這一派被稱為思孟學(xué)派,他的特點便是突出孔子的孝道思想,曾子曾作《孝經(jīng)》。既然如此,孟子與之交游的匡章怎么會是不孝之徒呢?人們基于對孟子的崇敬和信賴,漸漸在改變對匡章的看法。
一日,公都子問曰:“匡章,通國皆稱不孝,夫子與之交游甚密,情同手足,不怕其玷污夫子的聲譽嗎?”
“你可知為何通國皆稱匡章不孝嗎?”孟子問。
公都子答道:“匡章言父之過,其父不聽,逐之出,父子遂不得見。”
孟子說:“世俗之所謂不孝者有五:四肢懶惰,不管父母之奉養(yǎng),一不孝也;賭博嗜酒,不顧父母之奉養(yǎng),二不孝也;好錢財,偏袒妻室兒女,不顧父母之奉養(yǎng),三不孝也;放縱耳目之欲,父母因此而受辱,四不孝也;逞勇好斗,危及父母,五不孝也。在這五項之中,章子有一項嗎?章子之母啟得罪其父,其父殺之,埋于床鋪之下,章子責(zé)其父不善,因此父子關(guān)系僵化,遂不得相見。以善相責(zé),乃朋友相處之道;父子間以善相責(zé),必傷感情。章子難道就不想有夫妻、母子間的團聚嗎?因得罪其父,不能與之親近,便將妻室逐出,把兒子驅(qū)至遠(yuǎn)方,終身不要其養(yǎng),以此來贖責(zé)父不善之罪。這便是章子的為人,稱章子不孝,吾不知天下何處還有孝子在!……”
世俗之人,人云亦云者居多,道聽途說者居多,捕風(fēng)捉影者居多,有幾個能追根究底,問其所以然呢?然而人言可畏,就是這些流言蜚語毀了匡章的半生,害得他有志難申,報國無門,英雄無用武之地。孟子的實際行動為匡章昭雪了不白之冤,這番精辟的議論又春風(fēng)似的吹遍了齊國的每一個角落,春風(fēng)化雨,淅淅瀝瀝的春雨洗凈了匡章身上那“不孝”的污垢。
公元前335年,這一年孟子五十五歲,秦以甘茂為帥,假道韓、魏以攻齊,齊廷發(fā)生了遣將之爭。孟子前往廷諫,借機為匡章恢復(fù)名譽。孟子能言善辯,長于取譬,開言吐語,無不頭頭是道。也是形勢危急,秦師已取韓之宜陽,威王便納孟子之諫,委匡章為將,率師西去應(yīng)敵抗秦。臨行之前,威王勉勵匡章說:“將軍倘能戰(zhàn)勝強秦,全兵而還,寡人必更葬將軍之母。”
匡章回答說:“臣非不能更葬先母也,臣之母啟得罪臣之父,臣之父不教而殺。不得父之教而更葬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妄為?!?/p>
兩軍對峙,匡章見敵強我弱,力量相差懸殊,與之硬拼,無異于以卵擊石。他一方面假意與秦媾和,使者往來其間,拖延時間;另一方面急令部分將士改換服飾徽章,雜于秦軍之中。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媾和不成,兩軍交戰(zhàn),雜于秦軍的齊國將士里應(yīng)外合,秦軍失利,節(jié)節(jié)敗退。突然有一軍官高喊:“不好啦,齊之援兵到了,快逃跑吧,逃晚了,命將休矣!……”于是這位軍官帶領(lǐng)本隊兵馬拼命地潰逃。一隊先逃,余者自不肯戀戰(zhàn),整個秦師,呼啦啦,決堤的洪水般的向著一個峽谷涌去。峽谷愈來愈窄,直至連一輛戰(zhàn)車也難通過,車相撞,馬踏人,一聲吶喊,雜于秦軍的齊國將士扎起了白頭巾,一同掩殺秦軍。埋伏于高峽和密林中的齊軍則萬箭齊發(fā),秦軍傷亡大半,余者放一條生路令其逃命。
匡章大獲全勝,凱旋而還,齊國上下,無不震動。
匡章抗秦獲勝,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孟子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