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卡斯特羅,兩年后我又見到了他。1979年10月,他到紐約來,在聯(lián)合國做演講。他邀請我到萊克星頓大街的古巴代表處吃晚餐,我問他是否可以邀請其他的媒體同行,來個非正式的見面。他告訴我想請誰就請誰。這件事引發(fā)出謠言說,既然我都當了卡斯特羅宴會的女主人,我們倆肯定關系不尋常。我不想讓大家失望,可是容我再說一遍,卡斯特羅和我絕對沒有情侶關系,沒有任何羅曼蒂克,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如此而已。
這真是一場盛宴。當然有ABC新聞部的魯恩,還有各界朋友:凱瑟琳·格雷厄姆、本·布拉德利和薩莉·奎因,還有亨利·格倫沃德,他是《時代》雜志一位極有才華的編輯。我邀請了紐約各大報紙雜志的主編,他們?nèi)紤皝?,除了《紐約時報》的總編輯A.M.羅森塔爾。他一口拒絕了,說他絕不會跟菲德爾·卡斯特羅在同一個房間里出現(xiàn)。我沒有邀請CBS或NBC的記者們,因為我心想沒準能再次獲得采訪卡斯特羅的機會,我可不希望有任何競爭者出現(xiàn)。這姿態(tài)不怎么高,但是電視是個競爭激烈的行業(yè),總是當老好人的話可不行。
好吧,我沒得到采訪機會,但是在卡斯特羅點頭同意做錄音采訪之后,這些平面媒體的朋友們突然就如變魔術般變出了采訪本子來,仔仔細細地“盤問”了這位共產(chǎn)黨領袖一個小時。他仍和記憶中一樣,魅力十足,詼諧風趣,并且依然是個“快手廚師”。采訪結(jié)束后,他轉(zhuǎn)身進了廚房,給我們做了一頓美味無比的龍蝦夜宵。次日,每位賓客都收到了一份禮物:一只活龍蝦。真是龍蝦外交啊。
待我再次采訪到他,已經(jīng)是二十五年后了。這期間我堅持不懈地申請采訪機會,但是沒再得到任何答復。每年我只能收到一張圣誕卡片,是由古巴代表團的官員親手遞交給我的。卡片總要待到4月才能到我手上,我總是盼著里頭附帶著一紙邀請,讓我重回哈瓦那。2002年10月,我終于等來了。
那時卡斯特羅已經(jīng)七十六歲了。他經(jīng)歷了九屆美國總統(tǒng),每個總統(tǒng)都希望他能從地球上消失。此時正逢比爾·克林頓的執(zhí)政中期,這是他經(jīng)歷的第十位美國總統(tǒng)。當我們再度于革命宮相見,卡斯特羅說我的氣色好極了。“你也是,”我說,“只是你的頭發(fā)白了些,我的淡了些?!彼侵倚墓⒐⒌姆g胡安妮塔依然陪伴在側(cè),真高興見到她,她依然嬌媚可愛,只是兩鬢也已灰白。我們互相擁抱,追憶起很多很多年前的那次馬埃斯特臘山的瘋狂之旅。
1977年時,卡斯特羅告訴我,如果美國肯撤銷對古巴的經(jīng)濟封鎖,他就把胡子給剃了。2002年,他依然留著胡子。除了一些食品貿(mào)易之外,美國依然實施著經(jīng)濟貿(mào)易封鎖。盡管不少人已經(jīng)非法偷偷去過古巴了,美國政府仍然禁止美國游客去古巴觀光。其他一些國家已經(jīng)和緩了與共產(chǎn)主義古巴的關系,每年有超過百萬的歐洲和加拿大游客前往古巴,盡情享受陽光,海灘,還有朗姆酒。旅游業(yè)如今成了古巴最大的產(chǎn)業(yè)。
“是不是因為這個,你才換上了西裝,不再穿那標志性的軍服呢?”我問道。
“芭芭拉,這是為了想讓你對我好點,對我多點同情心,我才穿的呀,”他跟我開玩笑,“你的問題比美國空軍的導彈還多?!?/p>
顯然,他的幽默感原封未動。他手中的絕對權力也是。我們過來之前就提出了申請,想要采訪胡安·米蓋爾·岡薩雷斯,埃連·岡薩雷斯的父親。還記得埃連吧,就是那個五歲的古巴小難民,他的媽媽在1999年偷渡到美國時遇海難身亡,于是小埃連陷入了一場高度公開、激烈的撫養(yǎng)權爭奪戰(zhàn),一方是他住在佛羅里達的反卡斯特羅的親戚,一方是他身在古巴的父親,背后有卡斯特羅撐腰。為了這樁引渡案,伊連的邁阿密親戚們一.上訴到美國最高法院,但是2000年,他最終還是被歸還給了他的父親胡安·米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