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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精彩選載(12)

吸血鬼的訪客 作者:(愛爾蘭)布萊姆·斯托克


 

當瑪格麗特·德蘭特搬到布倫特的洛克莊園來時,左鄰右舍都轟動了。這兩個家族一直丑聞不斷,要是把那些丑聞編輯成冊的話,你就會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丑聞大王了。而這兩個人的社會地位又完全不同,他們來自于不同的大陸。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過任何交往。布倫特統(tǒng)治著這個國家,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而瑪格麗特·德蘭特不過是一介農(nóng)夫,她怎么可能跟出身名門的西班牙貴族相提并論。

德蘭特家族有著跟布倫特家族的人一樣為之驕傲的歷史淵源??伤麄兗易迨朗来紱]能擺脫農(nóng)民的命運,盡管他們在戰(zhàn)亂年代也曾發(fā)達過,可他們的財富很快又隨著如火如荼的自由貿(mào)易與和平年代的春風消逝了。就像老一輩家族成員說的,他們的身體和靈魂都已經(jīng)在土地上扎了根,一輩子也別想脫掉農(nóng)民這層皮。于是他們便聽天由命地重復這一成不變的田園生活,遇到豐收年就喜氣洋洋,碰上災荒年就忍饑挨餓。他們唯一的小田產(chǎn)則成了傳家寶,代代相傳。后來,他們派了一些家族成員去參軍打仗,做的都是最低賤的工作,要么是士兵要么是水手。他們的家族一點點地沒落了下去,男人們唉聲嘆氣,終日酗酒,郁郁而終;女人們要么在家辛苦勞作,要么嫁給那些甚至不如她們的人。漸漸地他們家族的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兩個:懷科漢·德蘭特和他的妹妹瑪格麗特·德蘭特。這兩兄妹分別繼承了他們家族最壞的男女的個性,盡管表現(xiàn)的方式不同,但他們的陰郁、魯莽和紙醉金迷卻如出一轍。

布倫特家族也有著相似的歷史,只不過他們是貴族的衰落。他們家族也有人參過軍,但他們的待遇就和德蘭特家族的人完全不同,他們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他們精力充沛,英勇無畏。

目前他們家族的首領——如果只剩下一個直系親屬也能叫家族的話——是杰弗里·布倫特。他是一個典型的落魄貴族,某些方面非常杰出,某些方面又異常墮落。他就像是畫家們呈現(xiàn)給我們的古代意大利貴族,肆無忌憚、狂妄自大、殘酷而貪婪——一個活生生的魔鬼般的酒色之徒。當然,他長得一表人才,女人們都會心甘情愿臣服于他。他對男人總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嘴臉,可對女人就完全不一樣了。性別的差異就是這么神奇,就連最膽小的女人都不會害怕他這樣一個又兇又傲的男人。因此,住在洛克莊園周圍的女人,不管是什么階層,不管是什么人種,沒有哪一個不是在偷偷愛慕著他。這樣一來他的選擇可就多了,因為洛克莊園位于這個地區(qū)的正中,方圓百里都是人家。

如果杰弗里·布倫特是在倫敦、巴黎、維也納或者任何一個遠離家鄉(xiāng)的地方縱情聲色倒也無所謂。對于那些謠言我們可以一笑置之,最多只是流露出一絲不恥和鄙視,過不了幾天就會慢慢忘了。可如果這丑聞是從家鄉(xiāng)附近傳出來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人們強烈要求譴責他們的可恥行徑,幸災樂禍地靜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敻覃愄亍さ绿m特本身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作風開放的人,她毫不顧忌地公然出現(xiàn)在杰弗里·布倫特身邊,人們想當然地認為他倆私底下已經(jīng)秘密成婚了,因此,大家都覺得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惹火燒身。

唯一一個可以介入這件事情的人卻和她斷絕了往來。懷科漢·德蘭特和他妹妹大吵了一架——或許是她妹妹先挑起了戰(zhàn)爭——他們不是單純地起了沖突,還相互仇視。這件事情發(fā)生在瑪格麗特去布倫特的洛克莊園之前。她和懷科漢差點動手打了起來。他們相互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甚至還揚言威脅對方,最后懷科漢把他妹妹趕出了家門。她沒有絲毫遲疑,甚至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就徑直離開了那個家。跨出門檻時,她回過頭來狠狠地詛咒了懷科漢一番,說他要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后悔一輩子。幾個星期過去了,鄰居們都以為瑪格麗特·德蘭特去了倫敦,可她卻突然和杰弗里·布倫特一起出現(xiàn)了,這時,人們才知道她已經(jīng)在洛克莊園住下了。對于布倫特的不期而至鄰居們倒是沒有覺得驚訝,反正這是他的一貫風格,就連他的仆人都摸不清他的行蹤。他家有一道偏門,鑰匙在他手上,有時候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一趟。每次他離家?guī)讉€月之后再回來,就會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

這個新聞大大地激怒了懷科漢·德蘭特。他發(fā)誓要報復——憤怒的火花在他心里越燒越烈。他找了妹妹好幾次,可她說什么也不肯見他。他想去和布倫特談談,但遭到了拒絕。然后他便思忖著半路攔截布倫特,然而布倫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的計劃又落了空。有好幾次本來他們就快要碰上了,可陰差陽錯的,最后還是擦肩而過。懷科漢·德蘭特只得滿懷仇恨地接受了現(xiàn)實。

瑪格麗特和杰弗里的脾氣都不好,沒過多久他們就開始拌嘴了。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翻了天。他們越吵越兇,彼此都不妥協(xié),言辭激烈得讓聽的人不由得心頭一顫。可這樣的爭吵通常都會在仆人的調(diào)解下結束。好戰(zhàn)是人類的天性,它不會因為人的階級不同而削弱力量。杰弗里和瑪格麗特離開過洛克莊園好幾次,每一次懷科漢·德蘭特也都會跟上去,可他的消息不夠靈通,他總是比他們晚到一步,于是每失望一次,他的痛苦和不滿就會加深一層。

終于,機會來了,這一次他們離開洛克莊園的時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長。前幾天他們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一次大吵,和好如初后,他們對仆人說要去大陸旅游。幾天之后懷科漢·德蘭特也從家里出發(fā)了,他走了好幾個星期。人們發(fā)現(xiàn)他這次可是信心滿滿。他直接去了洛克莊園,要求見杰弗里·布倫特,被告知對方還沒有回來后,他還一再堅持:“我還會再來的。我這次是鐵了心,我能等!”說完他扭頭就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轉眼又過了好幾個月。有傳言說策馬特峽谷發(fā)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不久這消息便得到了證實。在穿越一個險急的山口時,一輛馬車翻了,車夫和車上的一位英國女士掉下了懸崖,而杰弗里·布倫特先生因為徒步上山牧馬才逃過了一劫。他報了案,人們立即展開了搜尋。碎裂的欄桿、塌陷的路面、馬兒掙扎的痕跡無一不真實地再現(xiàn)了那悲慘的一幕。如今此地正值雨季,冬天的厚厚積雪還沒有化開,河床漲得比平常寬出來許多,溪流的旋渦里都結了冰。人們分頭四處尋找,在渦流里發(fā)現(xiàn)了馬車的殘骸和其中一匹馬的尸體。不久又在靠近塔什的山洪溝里找到了車夫的尸體,可是那位女士連同另外一匹馬卻怎么也找不到,他們像是被卷進了羅納河,沖到日內(nèi)瓦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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