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唯驚呆了，和離憂面面相覷。離憂偷偷地做了個鬼臉，鉆進(jìn)水里快活去了。一溜腦袋從大廳的幾個房門口探出來，又縮回去了。

國王手舞足蹈一陣，似乎耗盡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蜷縮在爐火旁，虔誠地盯著布帛上的筆跡，呼哧呼哧地喘氣，好半天才平息下來。

“不提飛狂可以，畢竟他是本事最不濟(jì)的一個。”國王又抬頭望著子唯，神情比老母雞還慈祥，“槍神龍海風(fēng)呢？他跑得比風(fēng)還快，你老爸提起過他嗎？”

“沒有?！弊游ɡ侠蠈?shí)實(shí)地回答。

“耳朵上掛著蛇的‘劍如花’白子燕呢？我們都叫他燕子?！?/p>

“不知道?！?/p>

“耍飛鏢的韋地呢？他騎一條大魚，那魚有腳有翅膀，能跑能飛，可厲害了?！?/p>

“還有這樣好玩的魚？”離憂呼的一聲從水里冒出來。

“不知道，陛下?！弊游ň趩实卣f，“父王從沒說過?！?/p>

“什么，老一輩的英雄豪杰你一個都不知道？”國王奄奄一息地驚叫起來。

“對不起，陛下，父王從沒講過。”子唯說。

“那平沙公呢？”老國王不動聲色地追問。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了，”子唯笑嘻嘻地說，“他是我姨父，九方國的國王，在東海邊上。我只在三歲的時候見過他一次。他也是你們一起的英雄嗎？”

“當(dāng)然，不然怎么會和你老爸娶一對姐妹做老婆呢？”老國王嘎嘎笑道，“騎著一只人臉大白鶴來無影去無蹤的女英雄霞依，你父親總該提起過她吧？她可是你父親的紅顏知己！”

“女英雄霞依？”子唯把頭搖得更兇了，“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混蛋石頭！”老國王怒喝一聲，吃力地爬將起來，揮著獨(dú)臂嚷道，“連霞依姑娘都忘掉了，我和平沙公饒不了你！”

子唯暗暗驚疑，看樣子父親和這幫英雄之間一定有著深深的傳奇故事。

老國王咆哮一陣，抖抖索索地又蜷縮在爐火邊。他把信件捏成一團(tuán)，幾乎快捏出水了。小雜役仿佛既聾又瞎，對眼前的場景不聞不看，眼睛只盯著柴火，把它護(hù)理得越來越旺，當(dāng)然，代價是不停地擦汗喝水。

“這么說，孩子，”老國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子唯，沙啞著，一字一板地說，“你父親，根本，就沒有，向你，說起過，天——虛——魔——”

“天虛魔？”子唯瞪大眼睛，“天虛魔是什么東西？”

“啊——”老國王長吁一聲，把信團(tuán)擱在茶幾上，用手蒙住臉，低下頭，仿佛陷入了深深的羞愧。好半天，他才拿開手，看著子唯，嘿嘿嘿地笑道：“老石頭啊老石頭，看來只有火山地震才能叫你開口了。”他氣咻咻地端起酒杯，子唯以為他要一飲而盡呢，他卻轉(zhuǎn)身潑向爐火。一朵碩大的藍(lán)色花乍然閃現(xiàn)，在熊熊火焰中旋轉(zhuǎn)著消失了。子唯、離憂都看傻了：原來羽民人的藍(lán)酒灑到火里可以變成鮮花的，哈哈。

子唯拱著手，恭恭敬敬地說道：“家父不提往事，恐怕有他的苦衷，還請伯父原諒。伯父大英雄說得對，年輕人應(yīng)該知道過去的災(zāi)難，了解老一輩英雄豪杰的業(yè)績，這樣才會明白怎樣長大成人，所以侄兒斗膽請伯父講講你們的英雄故事?！闭f罷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把酒杯斟滿?！斑@杯酒，先敬伯父大英雄?！弊游ǘ似鹁票?，站起身來，一飲而盡，心中卻暗暗好笑，還從來沒有站在水桶里給人敬酒過。

老國王聽得眉開眼笑?！澳悴粫兂尚∈^的，孩子?！彼麡泛呛堑卣f，然后嘆息道，“英雄之所以誕生，是因?yàn)橛心Ч砬趾κ澜?。我們這一代之所以成為英雄，是因?yàn)闁|方大陸出了一個天虛魔。他本來住在鳧麗山上，是一個虎人，人臉，虎身，人腿，手腳都是尖利的虎爪。眼珠子是綠的，會射出綠光來惑人。名字玄得很，叫天虛，我們都叫他天虛魔。不知這怪物是誰跟誰生出來的，多大年紀(jì)了，有沒有七情六欲，反正他那個種就他一個。嘎嘎，據(jù)說他在鳧麗山住了三百年了，我不信，除了上帝和昆侖山的王母，我還不知道有誰會長生不老的。不說這些廢話了，反正這怪物力氣驚人，心狠手辣，平素吃鳥獸，也吃人。本事很大，不但可以像虎那樣奔馳跳躍，還能像人一樣直立行走，在懸崖峭壁上居然健步如飛，速度比風(fēng)還快；還會說一口甜蜜的人話，好多人就是迷于他的語言而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