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戰(zhàn)后的混亂和納粹的崛起
我現(xiàn)在已被描繪成為反對德國的邪惡魔鬼,所有屬于我的錢都被拿走了。但我安慰自己說,不管怎樣,所有這些都會過去的。
摘自1933年5月30日愛因斯坦給好友、德國物理學家麥克斯·波恩的信,當時他在柏林銀行的賬戶被德國當局沒收
可能從倫敦和紐約收到不明身份的外星“秘密無線電波”的傳言中獲得線索,一位倫敦的新聞記者與愛因斯坦取得聯(lián)系,希望他能為刊物的讀者解釋不明電波信號的原因。一個題為“星際通信”的采訪報道于1920年1月底在倫敦《每日郵報》上發(fā)表,愛因斯坦在采訪中聲稱,證據(jù)表明如果火星和其他行星如果有人在那居住的話,行星間的通訊更有可能使用光線而非無線電波。然而他猜想說,這名記者所謂的不明信號可能是大氣層的干擾產(chǎn)生的,也有可能由一些秘密的無線電報系統(tǒng)的試驗產(chǎn)生。
這類問題是愛因斯坦現(xiàn)在必須花時間解答的一系列問題之一,事實上,每次回答類似的問題更加提高他在世界上的知名度。1919年日食觀測結(jié)果揭曉,很快傳遍了世界。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的大名更是如日中天,他成為第一個國際科學名人。各行各業(yè)的人們都給他寫信,不論是孩子還是老人,富人還是窮人,科學家還是一般人都想與這個公認的天才取得聯(lián)系。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希臘神話里的財神邁達斯王。他九月份時給物理學家麥克斯·波恩寫信說:“就像神話里的那個人,他把任何觸摸過的東西都變成了金子,就我而言,則所有的東西都變成報紙上的談資。”他也覺得自己的成就被夸大了,他并不值得獲得“如此廣泛的崇拜”。他的理論是那么難以理解,也很難用非科學的科普語言表述,這就使得關于他的科學神話在一般民眾中流傳得更加玄乎,甚至認為愛因斯坦所參透的宇宙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領會到的。愛因斯坦對突如其來的巨大聲譽剛開始感覺不錯,跟媒體的交流中顯得詼諧幽默,但是到后來他開始遠離這種聲名和喧囂,希望生活在平靜當中,而全世界的人們對他的熱愛經(jīng)久不衰,甚至延續(xù)到他去世后很長時間。
1920年3月初,愛因斯坦的母親保利娜·愛因斯坦因患胃癌在德國柏林去世,享年六十二歲。幾個月前當她住在瑞士時,愛因斯坦就已很擔心母親的病情。他花了很大力氣把她接到柏林,并在自己寓所為她空出一間房,他和愛爾莎親自給予母親更好更貼心的照料以盡孝道,陪伴母親度過最后的日子。母親去世后,他給在瑞士的好友海因里?!べ澑駹枌懶耪f:“母親上周的這時候去世了,去世時歷盡痛苦。我們也都為母親感到心力交瘁、悲痛欲絕。在這時候才感到血緣的親情是深入骨髓的”。給另外一個朋友海德維格·波恩他寫道:“我知道看著母親在痛苦中去世,兒子卻無可奈何,不能幫任何忙的感覺是多么痛苦……我們都必須承擔這份沉重,這是不可改變的生命的聯(lián)系”。
20世紀20年代,愛因斯坦已經(jīng)意識到反猶太復國主義思潮在增長,德國在一戰(zhàn)中失敗后國內(nèi)民族主義情緒也在繼續(xù)高漲。反猶太人的偏見在柏林日漸興起,反猶分子反對一般猶太人更是反對世界上最著名的猶太人愛因斯坦。這種偏見的一部分表現(xiàn)為對愛因斯坦相對論的嚴厲批評、瘋狂反對——其中叫囂得特別厲害的是反猶太分子、德國物理學家菲利普·雷納德和約翰斯·斯塔克(他們倆都獲得過諾貝爾獎),他們把愛因斯坦的理論說成是“猶太人的科學”。剛開始,愛因斯坦試圖不理睬這些偏見,也不理會他們的評論,寧可把時間花在參與戰(zhàn)后重建的努力中。后來由于納粹的興起,德國面臨法西斯的危險,愛因斯坦開始仗義執(zhí)言,公開抨擊納粹和反猶太主義種族偏見。
當時,他的關注點在于公平的教育機會和平民教育,還因此在柏林大學引發(fā)了一場風波。愛因斯坦強烈倡導為所有人學提供公平的受教育機會。他兩度公開向他的聽眾表明了自己對放寬學生到課堂聽課的觀點,一次是他在1919年受邀到蘇黎世作公開演講時,另一次是1920年在柏林大學教課時。1920年2月,柏林大學的學生會抗議愛因斯坦開放社會人士到課堂聽課的做法,他們代表繳費上學的學生在一次演講中公開激烈地質(zhì)問他。一些人聲稱,這次質(zhì)問是因為反猶太主義,理由是許多沒有登記但參加愛因斯坦講座和上課的“學生”被證實是來自東歐的猶太人,他們大都是移居到柏林,很希望聽到愛因斯坦的講課。但學生會、校方和愛因斯坦本人均否認這一指控。因為這次課堂發(fā)生的、持續(xù)數(shù)天并登上柏林報紙的頭條的所謂“騷亂”,當局改變了允許校外人士前來聽課的政策。然而,在這次風波后不久,愛因斯坦對自己所持的觀點作了一點小小的修改,稱社會人士依然可以前往聽課,但條件是校內(nèi)交費上學的學生均有座位,而且演講大廳還有座位空余的情況下才能被允許。但實際上,如果實在是座位滿了,無法容納這么多人,他也會另外安排在校園外做一系列晚上講座,為想聽課的學生免費講授。
在這年中,愛因斯坦到荷蘭作演講旅行,他在那兒被任命為萊頓大學的訪問教授,他還到了挪威、丹麥。在丹麥時他會見了物理學家尼爾斯·玻爾。他們倆在玻爾二月份訪問柏林時就見過面。他同時向公眾發(fā)表一系列關于科學的聲明。其中一個聲明,是應科普教育協(xié)會要求在1920年7月所作,他在聲明中強調(diào)向?qū)W生和公眾展示科學技術應用于日常生活的重要性,并稱科普教育與人文教育一樣具有重要價值。
就在愛因斯坦做這些事的同時,阿道夫·希特勒,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德國民族主義政黨德國工人黨的組織者,開始在德國的政治舞臺上積聚力量、培植自己的勢力。1920年2月,希特勒在慕尼黑組織了一個大集會,參加者達到近兩千人。他在會上提出二十五點計劃作為政黨的綱領。德國工人黨很快更名為德國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即所謂的納粹黨(德國國家社會主義的英文縮寫組成的單詞NAZI),并很快蛻變?yōu)榉ㄎ魉箻O端主義政黨,為害德國、歐洲和世界近二十五年。
到八月份,愛因斯坦開始反擊1918年以來一個他稱為“反相對論公司”對他的理論的批評。他在柏林的交響樂大廳作了兩場演講。他的批評者污蔑他剽竊,為了急切使中傷、造謠的論文能發(fā)表,他們還操縱出版社、從事反對德國的科學研究等機構(gòu)。他在廳內(nèi)講演時,反對者們在大廳門口散發(fā)反對猶太人的宣傳冊,并售賣帶有納粹字標志的領章。愛因斯坦通過報紙發(fā)表一篇文章,并在一個月后專門作了一個公開演講,憤怒地回應了這些反猶太分子的行為,終于不再對這些惡意挑釁保持緘默。這些沖突使得愛因斯坦的朋友分成了兩派,許多支持者則擔心公然與反猶太分子的對抗將迫使他不得不離開德國。
這一次,愛因斯坦寫了兩份關于“猶太人問題”的文件,反擊一戰(zhàn)后越來越甚囂塵上的反猶太主義浪潮。盡管他沒有發(fā)表這些文章,但在演講中經(jīng)常論及相似的話題。由于直言不諱,他的聲明在德國和瑞士的猶太人中并不總是很受歡迎。例如,愛因斯坦被邀請參加一個學術界關于反擊反猶太主義的會議,但他謝絕邀請,認為這樣的會議不會有什么效果。他堅持認為,猶太人首先要與存在于猶太群體本身的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作斗爭(即西歐的猶太人常常反對東歐的猶太人),只有當他們對自己人顯示出尊重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
1921年春天,愛因斯坦決定第一次訪問美國。他到美國有兩個目標,一個是作為代表參加猶太復國主義者準備在耶路撒冷建立的一個希伯來大學的募款大會。他強烈支持建立這所大學,而且希望大學把重點放在科學和醫(yī)學研究方面。他認為,大學的設立可以讓在一些國家被禁止上大學的猶太人到這里繼續(xù)學業(yè)或事業(yè)。他的第二個目標是訪問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大學。校方官員邀請他到大學作四場關于相對論的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