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讓自己因社會制度而改變
您的父親是一位牧師,這給您的家庭打下了烙印。對您來說,誰更重要一些,是父親,還是母親?
這個我不好說。我從前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像我父親,也有些像我母親。從生理上看,兩人的相貌我都有繼承。生活上。我母親負責日?,嵤?,是全家情感交流的中心,我們每天從學?;丶液蠖紩蛩v點什么。遇到麻煩的家庭作業(yè)時,我父親就會來幫忙,例如用厚紙板粘一個正方形,或?qū)懸黄懻摳宓鹊取_@完全是一個傳統(tǒng)德國家庭的分工模式。由于我父親是牧師,所以孩子們自然對教會感興趣。作為基督教徒,我們都覺得這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它是生活的一部分,職業(yè)與教會活動很容易就結(jié)合在了一起。
父親教給您最特殊的東西是什么?
我父親重視邏輯的嚴謹和論據(jù)的清晰,例如討論與敘述,這兩個詞之間的差別我不是在學校學的,而是在父親那里學的。
那您的母親呢?
從母親那里,我學到了應對日常生活瑣事和解決突發(fā)事情的能力,例如四份飯菜如何讓八個人吃,如何以少量的食物應付更多人的用餐要求,而且讓每個人都吃飽。
您有一段時間生活在滕普林的教會教育機構,設在瓦爾德霍夫的一個教會學校,那里好像還有施特法奴斯殘疾人療養(yǎng)院和工廠。
這是兩個獨立的機構,即教會的學校和施特法奴斯教會養(yǎng)老院,它們的歷史都很悠久。二戰(zhàn)結(jié)束時那里還有一個精神病患者和弱智者的救濟中心。這個中心是由倡導上帝博愛理念的博德爾斯文格慈善機構出資建立的。在民主德國,對于有接受教育能力的人和無接受教育能力的人,國家是嚴格區(qū)分的,只有后者才可以受教會的照顧。在這里,不但殘疾兒童,而且殘疾成年人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做一些工作,包括農(nóng)業(yè)、園藝、鍛造和其他行業(yè)。我在那兒還學了不少手工工藝。我曾經(jīng)常和那些成年殘疾人接觸。
您當時對這些不感到驚奇嗎?
感到驚奇?根本不可能!那時我的同學來瓦爾德霍夫看我,我發(fā)覺他們常常感到害怕,因為對他們來說,與殘疾人交往確實是比較困難,而對我來說卻習以為常。而且,殘疾兒童在能力上會慢慢地超過那些殘疾成年人。
您有沒有特別想念的人?
有,有一位療養(yǎng)院的男子,他經(jīng)常給學校帶一些煤過來,對我們的幫助很大。他很和藹,他一直想當一名少尉軍官。他在城里時經(jīng)常裝扮成軍官的模樣,有人譏笑他,而我們常保護他,以免他成為別人的笑料。
您是兄妹中的老大,您是否像通常人們所想的那樣,帶著一種特別的責任感,常常主動教育您的弟弟妹妹?
妹妹伊麗娜小我整整10歲,我對她關照多些。我覺得,面對她時,我是個典型的姐姐,常遷就她。而弟弟馬庫斯只小我3歲,我對他就不一樣了。他喜歡體育,我不喜歡,在體育這方面他超過了我。但我的口才比他好。
體育運動方面,您甘居落后嗎?
該怎么說呢?民主德國對體育很重視,對學生的體育成績有明確的規(guī)定。盡管我確實對體育很不感興趣,但我是逃避不了的。我不喜歡速度太快的運動,直到今天也還是這樣,比如在滑雪時我總是喜歡長距離慢滑,而不喜歡陡坡速滑。對于學校設置的體育課,我必須努力才行。要知道在大學,100米跑如果不達標,那可就不能畢業(yè)了。
100米必須跑多快才達標?
16秒或秒,我記得就是這個標準。我最后還是達標了,但是,我為此苦練了很久。
您現(xiàn)在與弟弟妹妹的聯(lián)系多嗎?
有聯(lián)系,但很遺憾,不多。作為政治家不得不付出一定代價。
您說自己曾經(jīng)是個乖孩子?
一般來說是的,我不喜歡喧嘩,或與人斗嘴,喜歡與人和睦相處。
可是在特殊情況下呢?
這與我的性格有關,我可以將心中的怒火控制住很長時間,直到大家都認為已經(jīng)過去了的時候,我才突然爆發(fā)出來。有時甚至會過火,大發(fā)雷霆。
具體是怎樣表現(xiàn)的呢?
我會大發(fā)雷霆。年輕的時候,我就開始和別人爭論吵架,也參加過許多次辯論賽。我是愿意幫助母親做家務的,但每當我發(fā)覺,母親總是叫我做一些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例如從菜園子里拔香菜時,我就會和她爭辯,問我做這事的意義是什么。
您的父母也會吵架嗎?
是的,但不經(jīng)常。他們通常是因為零用錢少而吵架,嚴重時會將對方關在屋里,動手的時候不多。那時東德人的家庭關系并非像西德人想像的那樣親密??偟恼f來還是因為文化程度不高。每回生病發(fā)燒時,父母一定會讓我們在床上躺上兩三天,而且不讓我們出門;遇到肚子不舒服時,就要被迫喝兩天的稀粥,如果還不見好就只好去醫(y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