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0月19日至1943年1月14日,西北局高干會議在延安召開。陜甘寧邊區(qū)地方縣以上、部隊團以上的黨內負責干部300多人出席了會議,中央高級學習組和中央黨校的大部分領導干部也都參加了會議。
毛澤東不但在開幕式和閉幕式上發(fā)表了重要講話,11月14日還參加了大會關于邊區(qū)歷史問題的討論,并且?guī)状卧谟懻撝胁逶挵l(fā)言。11月21日、23日,毛澤東結合中國共產黨的具體情況,在大會上講解了斯大林《論布爾什維克化十二條》。毛澤東還在會議期間親自組織收集、整理經(jīng)濟和財政方面的歷史的和現(xiàn)狀的材料,為會議寫了《經(jīng)濟問題與財政問題》的長篇書面報告,由賀龍在12月21日和29日向會議做了傳達。
會議期間,劉少奇就黨的歷史問題、任弼時就幾個問題的意見、林伯渠就簡政整改問題、賀龍就整財問題、譚政就整軍問題分別做了報告,朱德、陳云、彭真、葉劍英、吳玉章、徐特立也都在會上發(fā)表了講演。會議的最后兩天,由西北局書記高崗作大會總結。
這次近三個月的會議共分三個階段,主要解決了以下三個重大問題:
第一,總結了邊區(qū)黨的歷史經(jīng)驗教訓。
會議于10月19日開幕后,21日即由陳正人報告整黨問題。在接下來的小組討論中,代表們紛紛要求用整風的精神來研究邊區(qū)歷史上的經(jīng)驗教訓,解決過去的爭論,達到思想上的一致。因此,大會主席團接受了代表們的意見,從11月2日起,整黨問題的小組研究轉變?yōu)榇髸懻?。在長達十幾天的歷史問題大討論中,張秀山、習仲勛、馬文瑞、賈拓夫、閻紅彥、張邦英、劉景范、霍維德、王世泰、賀晉年等邊區(qū)老干部紛紛在大會上發(fā)言,他們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來揭發(fā)和批判黨內“左”傾錯誤領導給革命事業(yè)帶來的危害。郭洪濤、朱理治、戴季英等執(zhí)行過錯誤路線的同志也在會上做了檢討。11月17日和18日,高崗代表西北局做了《邊區(qū)黨的歷史問題檢討》的長篇報告,實際上是代表中央對邊區(qū)歷史問題作出正式結論。
第二,檢討了抗戰(zhàn)以來邊區(qū)黨內存在的主要偏向。
從11月24日起,會議轉入第二階段,檢討抗戰(zhàn)以來邊區(qū)在思想上、政策上以及組織上存在的主要問題。高崗做了關于統(tǒng)一黨的領導問題的報告,林伯渠做了關于整頓政府的報告,陳正人做了關于整頓民眾團體的報告。與會代表結合這些報告進行了熱烈討論,展開了尖銳的批評與自我批評,糾正了某些黨員干部把黨和政、軍、民眾團體并列的觀點,明確了黨是無產階級的最高組織形式。有70多人在會上發(fā)言,普遍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評。為了實現(xiàn)黨的統(tǒng)一領導,會議在組織上作出四點決定:第一,邊區(qū)一級的黨政軍民工作都統(tǒng)一于以高崗為首的西北局領導;第二,更加緊密軍隊與地方的關系;第三,要克服黨政軍民各部門本身組織關系上存在的問題;第四,整頓黨的組織,重新登記黨員。
第三,明確了發(fā)展生產、發(fā)展教育是邊區(qū)黨今后的基本任務,而又以生產為第一。
大會的最后一個月主要研究當前的工作與任務,毛澤東為會議撰寫的《經(jīng)濟問題與財政問題》的書面報告為確定陜甘寧邊區(qū)經(jīng)濟建設的方針和任務指明了方向。代表們經(jīng)過充分討論,完全接受毛澤東書面報告中的指示,認為生產與教育是邊區(qū)當前的主要任務,而“生產更有決定性”。高崗在會議的最后一天代表西北局宣布對三五九旅旅長王震等22位生產模范授獎,各獎毛澤東同志題字一幅;對三五九旅、延安縣政府及延安南區(qū)合作社等三家有特殊貢獻的單位,各獎獎旗一面。
這次會議所討論解決的三個問題,對陜甘寧邊區(qū)的發(fā)展都產生了重大影響,特別是關于邊區(qū)黨的歷史問題的檢討,為延安整風的最后一個階段——高級干部再議黨內兩條路線斗爭,提供了難得的樣板。
1943年高崗在延安
1943年6月25日,西北局作出了《關于高干會對邊區(qū)黨的歷史問題檢討的決定》。該決定說:
關于陜甘寧邊區(qū)黨在中央未到達前內戰(zhàn)時期的歷史問題(1935年11月以前),西北局完全同意和批準1942年11月高干會檢討的基本精神及高崗同志對此問題所作的報告。并決定陜甘寧黨各級組織全體干部和黨員,應將高崗同志關于邊區(qū)黨歷史問題檢討的報告,作為整頓三風的重要文件之一,進行深入的研究與討論。
高崗關于《邊區(qū)黨的歷史問題檢討》的報告,三萬多字,分六個部分:
(一)陜西黨的建立到大革命時代;
(二)國共分家到九一八事變;
(三)反帝同盟軍成立到肅反事件以前;
(四)肅反事件;
(五)肅反事件以后;
(六)結論。
報告的前五個部分分階段回顧了西北黨的歷史發(fā)展,最后部分作出了關于邊區(qū)黨的歷史問題的五點結論:
(一)歷史上的爭論是路線的爭論
報告認為,從反帝同盟軍成立后整個創(chuàng)建紅軍與蘇區(qū)的時期,包括三條路線的斗爭:一條是以劉志丹為代表的正確路線,另一條是以黃子文等為代表的右傾機會主義路線,第三條則是從杜衡到朱理治、郭洪濤的“左”傾機會主義路線。在這三條路線的斗爭中,主要是正確路線同“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斗爭,二者在所有基本問題上都是對立的。
首先,政治上,在中國革命的根本問題上,他們不了解以下各點。
第一,不了解中國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國家,在這個國家里的革命,必須以武裝為主,以農村為主;第二,不了解中國民族民主革命的任務,是反對強大的帝國主義與封建勢力,因此必須有廣泛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必須聯(lián)合一切反帝反封建的階級和力量進行斗爭;第三,不了解中國革命的不平衡性與長期性,主張兩條道路的決戰(zhàn),幻想革命一下子就在全國勝利;第四,不了解敵我力量的對比,否認客觀事實,認為革命力量已占絕對優(yōu)勢,主張爭取革命在全國的勝利。
其次,在軍事上,在革命戰(zhàn)爭問題上,他們不了解以下各點。
第一,不了解游擊戰(zhàn)是發(fā)展革命戰(zhàn)爭、強大革命武裝的惟一正確的戰(zhàn)術;第二,不了解根據(jù)地的建立不在平原而在山上,不在城市而在山村;第三,不了解革命武裝的建立是與白軍兵變和土匪運動不可分開的。
再次,在各種社會政策上,也都是錯誤的。
第一,對農民土地問題的極左政策。如主張在肉體上消滅地主,給富農分壞田,侵犯中農利益等等;第二,完全不懂得同盟軍問題。不要任何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對國民黨軍隊、民團、哥老會以及各種中上層分子,統(tǒng)統(tǒng)不許接觸聯(lián)絡與爭取合作;第三,不懂得知識分子在革命中的重要作用,采取嚴厲打擊知識分子的政策;第四,對會門游民分子,不懂得爭取感化與轉變他們的必要,而采取消滅的政策;第五,執(zhí)行瘋狂的“肅反”政策;第六,不了解游擊運動中政權的特點,而要求這種政權要正規(guī)化;第七,對邊界工作不與中心區(qū)工作相區(qū)別,在邊界實行“左”的政策,造成嚴重的赤白對立;第八,對白區(qū)白軍工作方針,完全不懂得精干蔭蔽與積蓄力量,而空喊白軍嘩變與地方暴動。
最后,在組織上,在干部政策問題上,是完全不正派的。
實行宗派主義的干部政策,合自己“左”的口味的干部,無條件地拉攏,反之則嚴厲打擊。
(二)“左”傾機會主義的來源
報告認為,陜甘黨內的“左”傾機會主義,不是本地特有的現(xiàn)象,而是帶有全國性質的。其來源有兩個方面:
首先,政治上的來源:就是九一八事變后黨內的關門主義與“打倒一切”的錯誤政策,特別是北方會議的決議。
其次,組織上的來源:就是當時黨內的組織路線是有毛病的,是本本主義的干部政策,實行欽差大臣制度。
(三)革命家的品質
報告認為,過去的錯誤不單是路線問題,還有個人品質問題。由路線錯誤變?yōu)椤懊C反”的錯誤,其重要關鍵是人的關系,是朱理治、郭洪濤個人品質的惡劣所造成的。他們是一切從個人出發(fā)的個人主義的野心家和陰謀家。而劉志丹同志不但堅決執(zhí)行了正確的路線,而且是一個布爾什維克的典型。他一貫堅持黨的立場,堅持黨的正確路線,與一切“左”右傾機會主義進行不調和的斗爭。他把馬列主義的真理具體地運用于西北的斗爭中。我們應當把劉志丹同志作為我們前進的方向。
(四)思想斗爭問題
報告認為,這次高干會檢討歷史上的爭論,也是一場大的思想斗爭。思想斗爭有正確的,也有錯誤的。以錯誤路線反對正確路線,是借思想斗爭之名,達到打人之實;以正確路線反對錯誤路線,是通過思想斗爭,達到治病救人的目的。目前黨內存在濃厚的自由主義,如果沒有正確的思想斗爭,就不能克服這種自由主義,就會使黨逐漸腐蝕下去。
(五)理論與實際的結合
報告認為,歷史給了我們最深刻的教訓,就是必須把理論與實際結合起來。過去“左”傾機會主義的錯誤是脫離了實際,他們的理論是教條主義的。而我們過去雖有實際經(jīng)驗,但缺少理論,還不善于把我們的經(jīng)驗上升為理論,以更好地抵制與克服錯誤路線。因此,凡有實際經(jīng)驗的老干部,必須努力學習理論;一切新的知識分子干部,則必須到實際工作中去取得經(jīng)驗,學會把自己與農民和槍桿子結合起來。
從高崗的報告內容可以看出,報告中關于“左”傾機會主義的表現(xiàn)、根源以及應當吸取的經(jīng)驗教訓等方面的論述,幾乎就是毛澤東在1941年“九月會議”后關于“左”傾機會主義相關內容論述的翻版,與后來所召開的政治局1943年“九月會議”上對“左”傾機會主義的論述也基本相同,甚至包括一些比較激烈的言詞,也都大同小異。這表明,高崗在這次中央直接領導下召開的會議上所作的報告是經(jīng)中央審議后同意的。
正因為中央認為“朱理治、郭洪濤在陜北所執(zhí)行的‘左’傾機會主義路線是遵義會議以前在黨內占統(tǒng)治地位的錯誤的政治路線的具體化”,才使這次會議成為在全黨徹底肅清“左”傾機會主義影響的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