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就是游戲中人的太虛幻境。因為我們的手里也拿著《金陵十二釵正冊》之類的本子,那上面詳細(xì)的記錄著他們的全部生活和命運。這種本子,就是攻略。
攻略上說,其實當(dāng)時小雪會做怎樣的決定仍然取決我。從我認(rèn)識她們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了我的選擇。在游戲的過程中,我作為一個玩家也許根本不會注意到的一些舉動,都會影響她們對我的好感度。當(dāng)小雪對我的好感高于玉兒的時候,她會選擇放棄,否則,她無論如何也要把玉兒救活。
這個說法讓我悲哀。這也就是說,在游戲里,小雪比玉兒更愛我的時候,我真愛的是玉兒;而一旦我愛的小雪,她們兩個中更愛我的,也就會是玉兒。
大宇公司設(shè)計游戲的時候,很可能并沒有想到他們再次給出了這個俗套的悖論。我端坐在電腦之外,看到伏羲殿里,青銅器上饕餮的眼睛透露出一種兇殘的茫然?!笆橙宋囱?,害及其身”,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都像這句話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無法給出一個完滿的解答。
十
我猜測著這篇小說會得到怎樣的評價。我陷落在這種自問自答的消遣里,我想我很可能逃不過一個個人化寫作的定位。而由于那些貌似思辨的內(nèi)容,也許他們會承認(rèn)我還動了些腦子,想來我還不至于得到一個“用下半身寫作”的惡謚,——就像很多和我同齡的作者那樣。
其實我一點不反感所謂的“下半身寫作”。寫作的時候用到下身并不意味著低智,就像用腦子寫作的人,也并不都像博爾赫斯那樣是性無能一樣。
我再說一遍,上面講的一切都只是一個游戲。這個游戲的名字,叫《天之痕》。這已經(jīng)是一個有點過時的游戲,但我的電腦很久沒有升級,玩不了更加新鮮的游戲。我也很久沒有升級,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升到英語四級,計算機(jī)二級之類最普通的證書。我的褲兜里,仍然只揣著一張很少有地方承認(rèn)的大專文憑。
過時的我用過時的電腦玩過時的游戲,我想,這就是一種三位一體。
昨天我重新打了一遍《天之痕》的其中一個結(jié)局,最后和我在一起的是玉兒。小雪是女媧石托世,這是宇宙的力量,我的記憶被吞噬,這是精神的力量,玉兒死而復(fù)生,這是重生的力量。這三種力量的三位一體,封印了天上的裂痕。
在經(jīng)院哲學(xué)的時代,在像托馬斯·阿奎那那樣的神學(xué)家那里,顯然無法想象會有人像我這樣談?wù)撊灰惑w。顯而易見這對圣父、圣子和圣靈有失恭敬,也許,這就叫無厘頭吧?
如果你看過那部香港電影,你會知道“宇宙的力量,精神的力量,重生的力量”本身就是一個搞笑之極的說法。肥胖的洪金寶套上白色的長發(fā)長須長眉,就自以為仙風(fēng)道骨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的以一代宗師的身份大談這三種力量的結(jié)合。在《蜀山傳》里看到這樣的畫面的時候,我真覺得這個胖老頭真是無厘頭極了。
我對和流行有關(guān)的大多數(shù)名詞不感興趣,比如小資,比如另類,比如Y世代,還有哈韓族或者新新人類之類。但無厘頭這個說法卻讓我鐘愛之極。
其實我并不很清楚無厘頭的定義。但它的價值恰恰就在于,在無厘頭的搞笑里,意義成為了一個變量,你永遠(yuǎn)無法弄清那一個莫名其妙的笑話或者動作,究竟有沒有什么確切的含義。
因此,我自信我們要比我們的父親一輩來得聰明,所以即使在游戲中,我們也能夠提出最致命的問題;而我們也確實比我們的父輩更加不負(fù)責(zé)任,所以最終,我們還是把最致命的問題留給了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