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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外語(4)

季羨林讀書與做人 作者:季羨林


大家都知道,英文是英國、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的國語。連在印度,英文也算是國語之一。印度獨立后第一部憲法規(guī)定了英文作為印度使用的語言的使用期,意思是,過了那個時限,英文就不再是憲法規(guī)定的使用語言了。但是,由于印度語言和方言十分繁雜,如果不使用英文,則連國會也難以開成。英文的使用期不能不無限期地延長了。在非洲,有一些國家也不得不使用英文。我們中國人,如果能掌握了英文,則游遍世界無困難。在今天的世界上,英文實際上已經(jīng)成了“世界語”了。

說到“世界語”,大家會想到1887年波蘭人柴門霍夫創(chuàng)造的Esperanto。這種“世界語”確實在世界上流行過一陣。中國人學習的也不少,并且還成立了世界語協(xié)會,用世界語創(chuàng)作文學作品。但是,到了今天,勢頭已過,很少有人再提起了。此外還有一些語言學家制造過一些類似Esperanto之類的人造語言,沒有產(chǎn)生什么效果。有的專家就認為,語言是自然形成的,人造語言是不會行得通的。

可是,據(jù)我所了解到的,有人總相信,世界上林林總總的人民,將來有朝一日,總會共同走向大同之域,人類總會有,也總需要有一種共同的語言。這種共同語言不是人造的,而是自然形成的。但形成也總需要一個基礎,這個基礎是哪一種語言呢?從眼前的形勢來看,英文占優(yōu)先地位。但是,英文能不能成為真正的“世界語”呢?我聽有人說,英文單獨難成為“世界語”的。英文的結構還有一些不合乎人類思維邏輯的地方。有的人就說,最理想的“世界語”是英文詞匯加漢語的語法。這話初聽起來有點近似開玩笑。但是,認真考慮起來,這并非完全是開玩笑。好久以來,就有一種漢文稱之為“洋涇浜英語”,英文稱之為Pidgin English的語言,是舊日通商口岸使用的語言。出于需要,非說英語不行,然而那里的中國人文化程度極低,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認真學習英語,只好英漢雜燴,勉強能交流思想而已。這種洋涇浜英語,好久沒有聽說了。不意最近讀到《讀書》,1998年第3期,其中有一篇文章《外語為何難學?》一文中講到:語言具有表達形式與表達功能兩套系統(tǒng)。兩套系統(tǒng)的“一分為二”還是“合二而一”,直接影響到語言本身的學習。作者舉英語為例,兒童學話,但求達意,疏于形式,其錯誤百出,常令外人驚愕。如I done it (I did is)(我做了它);She no sleeping (She is not sleeping)(她沒有睡);Nobody don't like me (Nobody like me)(沒有人喜歡我)。這表示功能與形式有了矛盾,等到上學時,才一一糾正。至于文盲則“終身無悔”了。當它作為外語時,這一順序則正相反,即學者已經(jīng)具備表達功能,缺少的僅僅是一套表達形式。作者這些論述給了我許多啟發(fā)。三句例子中,至少有兩句合乎洋涇浜英語的規(guī)律。據(jù)說洋涇浜英語中有no can do這樣的說法,換成漢語就是“不能做”。為什么英國小孩學說話竟有與洋涇浜英語相類似之處呢?這可能表示漢語沒有形式變化,而思維邏輯則接近人類天然的思維方式。英語那一套表達形式中有的屬于畫蛇添足之類。因此,使用英語詞匯,統(tǒng)之以漢語語法,從而形成的一種世界語,這想法不一定全是幻想。這樣語言功能與表達形式可以統(tǒng)一起來。這種語言是人造的,但似乎又是天然形成的,與柴門霍夫等的人造的世界語,迥異其趣。

怎樣學習外國語

這是我經(jīng)常碰到的一個問題,也是學外語的人容易問的一個問題。我在1997年給上海《新民晚報》“夜光杯”這一欄一連寫了三篇《學外語》,其中也回答了怎樣學習外語的問題?,F(xiàn)在讓我再寫,也無非是那一些話。我索性把那三篇短文抄在這里,倒不全是為了偷懶。其中一些話難免與上面重復,我也不再去改寫了,目的在保存那三篇文章的完整性。話,只要說得正確,多聽幾遍,料無大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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