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鈴叫一名人員填寫借調(diào)令。簽過字后，他叫史懷克把它拿給班?韓龍。

“務必記得要問他有關絲質(zhì)襯衫的事，”萬斯建議?！叭绻梢缘脑挘瑔査欠窨紤]以白色背心搭配晚禮服?！?/p>

“這里不是男裝店?！瘪R克漢厲聲地說。

“但是，親愛的馬克漢，你從這家伙身上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來的?！?/p>

十分鐘后，一名副警長從墳墓監(jiān)獄帶著一名銬著手銬的嫌犯走了進來。

史基這天早上的外表有負他“公子哥”的綽號。他容貌憔悴而且臉色蒼白，前一晚的徹夜偵訊已經(jīng)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他胡子沒刮，頭發(fā)沒梳，鬢角干燥缺乏光澤，領帶也歪歪地扯在一邊。不過，盡管憔悴不堪，他還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他輕蔑地瞄了希茲一眼，更傲慢地沒把馬克漢檢察官放在眼里。

對于馬克漢所問的問題，他把告訴過希茲的事重復說了一遍。每個細節(jié)一字不漏，精確得就像一個人把課文滾瓜爛熟地默背出來一樣。馬克漢時而好言相勸，時而威脅恫嚇，平時和藹可親的態(tài)度逐漸消失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部冷酷無情的機器。但史基卻是鐵了心，對于盤問的猛烈炮火毫不退縮。我承認，盡管我對他非常反感，但他這種不屈的死硬態(tài)度，倒是讓我暗暗佩服。

半小時后馬克漢放棄了，試圖引他招認的努力完全失敗。就在馬克漢正要叫人把史基帶走之際，萬斯懶洋洋地起身踱向馬克漢，坐上了辦公桌，以一種不帶個人好惡情緒的好奇看著史基。

“你很喜歡玩康康牌？”他冷淡地說，“很蠢的游戲，是不是？過去在倫敦的俱樂部這種游戲相當普遍。我想，這是來自東印度的玩意兒吧?！也拢銈?nèi)匀挥玫氖莾筛迸瓢?，這可以讓撲克牌配對游戲能夠進行得更快些?！?/p>

史基不知不覺地皺起了眉頭。他已經(jīng)習慣了檢警雙方咄咄逼人的盤問模式，但是萬斯這樣的問法，他還是頭一遭碰到。顯然他此刻完全陷入困惑和不安當中。他決定以嘻皮笑臉的方式和這位新對手過招。

“順便一提，”萬斯繼續(xù)以同樣冷淡的語氣說，“躲在歐黛爾客廳的衣櫥里，從鑰匙孔中看得到沙發(fā)嗎？”

突然間這名男子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見了。

“還有，”萬斯緊接著說，眼睛牢牢地盯著史基，“你當時為什么不發(fā)出警告呢？”

我在近距離內(nèi)看著史基，雖然他臉上的表情沒變，但我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變大了。我想馬克漢也注意到了這個現(xiàn)象。

“不用費神回答這問題啦。”就在這名男子開口準備要說話的時候，萬斯繼續(xù)追擊?！安贿^請告訴我，當時的情景有沒有嚇到你？”

“我不曉得你在說些什么？”史基不高興地回答。然而，盡管他強自鎮(zhèn)定，還是可以感覺到他的惴惴不安。他努力想在言談間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那種情景肯定讓人覺得不舒服，”萬斯并沒有理會他的回答。“當你蜷縮在黑暗中，卻突然有人轉(zhuǎn)動門把想打開衣櫥，當時的感覺如何？”他的眼睛看著史基。

史基寒著一張臉，不過他并沒有開口。

“還好你事先把自己鎖在衣櫥里了，是不是？”萬斯繼續(xù)說道?！叭f一他把門打開了——天哪！那又會是什么光景呢？……”

他打住了話，溫柔地笑著，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喂，你是不是打算用你的鑿刀對付他？也許他的身手比你敏捷、身體比你強壯——也許在你能夠反擊之前，你就被他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對不對？……在黑暗的衣櫥中你有沒有想到這些？那情景，別說是讓人不舒服，簡直就是令人毛骨悚然吧?！?/p>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史基粗魯?shù)卮蠼校澳氵@人很奇怪?！贝藭r的他不再神氣活現(xiàn)，倒是一抹驚懼掠過了他的臉龐。不過，這種受挫的氣勢并沒有持續(xù)下去，馬上他的嘻皮笑臉又回來了，而且還輕蔑地直搖頭。

萬斯走回他的座位坐了下來，無精打采地伸了個懶腰，仿佛他對這樁謀殺案的濃厚興趣再度蒸發(fā)了。

馬克漢非常專注地看著這一出短劇，然而希茲卻是難掩煩惱地坐在那里悶著頭抽煙。這時史基開口打破了沉寂。

“看來，我會在你們急著結(jié)案了事的情況下草草被判刑。這一切都是你們算計好的，對不對？那就試試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定我的罪！”他的笑聲刺耳，“我的律師是阿比?羅賓，請你們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要見他。”(作者注：阿比?羅賓在當時是紐約最富機智，但也最狂妄的律師。自從兩年前他被褫奪律師資格后，就很少人知道他的下落。)

馬克漢一臉苦惱，揮手招來副警長把史基帶回墳墓監(jiān)獄。

“你剛剛想要干嘛？”等史基被帶走后，他問萬斯。

“只是在我內(nèi)心深處苦思破案之道時的靈光一閃，”萬斯靜靜地抽著他的煙?！拔乙詾槭坊壬蛟S會被說服而向我們吐露真相，所以才說了那些話?！?/p>

“帥呆了，”希茲話中帶刺，“我隨時都等著你問他玩不玩躲貓貓，或是問他的祖母是不是有趣的人?！?/p>

“警官，親愛的希茲警官，”萬斯懇求道，“別這么不友善嘛，我真的無法忍受你這樣?！遥f正格的，難道我和史基先生的對話對你一點參考的價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