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白色菊花,寸步不離的守護,還有辣辣的拌飯。
這些足以讓她心生感謝了,在那個荒涼如沙漠般的小靈堂里,哪怕只是陪在她身邊一小會兒,而且還沒有讓她餓肚子,就算是葬禮結束后,這個男人離開自己身邊以后,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也會一一報答的,至少他沒有讓她徹底厭惡,徹底絕望,怡靜覺得很萬幸,因為到這一刻為止,怡靜還以為這就是自己從信宇那里得到的所有一切。
可是,她想錯了。
吃過飯之后,眼皮開始自然地變重,然后不斷打架,怡靜為保持清醒,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嘴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不管多傷心,多痛苦,該吃飯的時候還是要吃飯,吃過飯還是會犯困,會想睡覺。在徹底閉上眼睛告別這個世界以前,所有活著的時候該做的事情都不能停止下來。人類真是一種狡猾的動物,或者說是太過忠實于自己本能的一種動物。
怡靜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位于地下室的靈堂,一直站在身旁的信宇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拉著她走向醫(yī)院院子一處角落里的長椅。
在椅子上坐下后,信宇朝怡靜問道。
“你看什么呢?快過來啊?!?/p>
看到一臉迷茫地站在那里呆望著自己的怡靜,信宇輕輕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對她說道。
“我們坐在這里小睡一會兒再走吧,就十分鐘?!?/p>
眼前這個男人勸她吃飯,勸她睡覺,還勸她坐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怡靜怔怔地望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從自己逐漸開始討厭他的時候起,這是第一次,她沒能對他勸自己做的事情馬上說不,可是他也不能立刻就坐到他身邊去,因為如果她一旦聽從了這個男人的話,坐在他身邊睡上十分鐘,她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也許會永遠癱坐在那里。
突然,信宇伸手將迷迷糊糊站在面前的怡靜一把拉到身邊坐下,隨后略帶不耐煩地自言自語道。
“你還真是夠煩人的,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你現(xiàn)在稱呼我‘你’?喂,你可比我年紀小??!你居然敢用‘你’來叫我?”
“反正你很快就要嫁給我了,你想我叫你‘姐姐’叫到什么時候啊?”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坐到他身邊,不知不覺中,她的頭已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且,那種感覺比想象中還要舒服,所以怡靜根本沒辦法拒絕。怡靜已經快要受不了自己了,于是故意用帶著煩躁情緒的聲音嘟囔起來。
“真是個怪人,明明嘴里說著煩人,那為什么還要做這些煩人的事呢?吃飯吧,睡一會兒吧,廢話那么多?!?/p>
吃飯吧,睡一會兒吧,這些其實都是‘不要太辛苦’的同義詞,這樣看來,信宇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你不要傷心’之類的話,那么就是說哭也要吃飯、要睡覺的意思嗎?對于口口聲聲宣稱自己不喜歡做有損失的事的他來說,這倒是很符合他性格的一種安慰人的方法??墒?,她現(xiàn)在畢竟是在生他的氣,所以她并沒有表示感謝,反而說他是個怪人。
聽了怡靜的話,信宇并沒有生氣,而是輕聲地‘哈哈’笑了兩聲,然后說道。
“因為你是我的,所以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了。”
怡靜太累了,而且眼皮異常的沉重,于是她索性閉上了眼睛。就在她閉目養(yǎng)神的時候又傳來了他的聲音。
‘因為你是我的?!?/p>
聲音很低,但語氣相當肯定,就像在敘述一個諸如地球是圓的之類的亙古真理一般。她聽到了,所以覺得有些難為情,可同時又覺得哭笑不得,而更可笑的是自己聽了這句荒唐的話之后,居然在一瞬間感到了一種甜蜜的幸福。
怡靜仍然閉著眼睛,帶著一絲苦笑對著面前這個剛剛宣布自己屬于他的男人說道。
“這種話如果你在一年前對我說就好了,在我的‘風起時刻’到來之前?!?/p>
是啊,在我眼里只有你的時候,在我只想著你的時候,如果那時的你也能回望著我,對我說出這些話該有多好啊,可是,那時的你眼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而如今我說要離家出走了,你反而又說我是屬于你的?一切都太遲了。
于是怡靜終于對他說出了深埋在心底的那一句話。
“太遲了,我現(xiàn)在討厭你了,我們已經錯過彼此了?!?/p>
但是信宇顯然并不同意怡靜的說法。
“不會的,還來得及,只要我們能把錯過的再按原狀調整回來就可以了?!?/p>
聽著信宇過于自信的話,怡靜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那堅定不移的眼神,還有如眼神般堅定的聲音,看得出來,他的確是這樣想的,他認為只要他愿意,早晚會讓她回心轉意,重新愛上自己。天哪!他的個子比怡靜足足高出30公分,甚至還曾經意正嚴辭地警告過她要有點兒成年人的模樣,可是,從心理年齡來計算,眼前這個男人還是個小孩子。
就在這一瞬間,怡靜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哎喲,天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的皇太子姜信宇,你怎么能在我面前如此地自信?’
當初我眼里只有你的時候,你根本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后來我終于可以愉快的開始一段真正意義上的愛情了,你卻突然出現(xiàn),攪亂了一切,蠻橫地剝奪了別人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自由,你帶給我這么多傷害,讓我?guī)缀跏チ怂?,現(xiàn)在卻還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一點實在是讓我厭惡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