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白色菊花—告別也要坦誠(4)

你是我的 作者:池秀賢


“為什么?你是不是想跟著你外婆去???還是想通過饑餓的方法讓自己變得異常虛弱,然后等一會兒吊唁的賓客來的時候,讓他們看看這個傷心欲絕的外孫女是如何因悲傷過度而暈倒?韓怡靜現(xiàn)在真的已經(jīng)難過到幾頓飯都吃不下去了嗎?你是要讓大家都這么想是吧?”

此刻坐在自己面前冷嘲熱諷的這個男人原本的性格就不是那么謙卑和善,盡管最近怡靜對于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有了深切的體會,但還是沒想到會是如此惡劣??吹解o一臉威嚴(yán)地怒視著自己,信宇并沒有理會她。

“事先說明一下,像你這種自以為是、以不吃飯作為示威手段的女人,如果再暈倒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伸手扶你了?!?/p>

聽到信宇如此冷漠的口吻,怡靜終于忍無可忍了,她用尖銳的聲音對著信宇大聲喊叫起來,那是她忍了一天,一直想找個人發(fā)泄出來的叫喊聲。

“我也絕不會求你伸手扶我,你這個變態(tài)的家伙!”

姜信宇從出生到現(xiàn)在,將近三十年的時間里,從來沒有人稱呼他為變態(tài)的家伙,這可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從一個外表柔弱,生長于深閨之中的大家閨秀口中說出來的,如果別人說他是受虐狂,他頂多會覺得和那個人沒緣分,不投機(jī),但今天第一次聽到女人說自己是變態(tài)的家伙,他居然覺得很有趣。就像在以往這種類似的有趣爭吵一樣,信宇很快找到了反擊的機(jī)會,但是和怡靜歇斯底里式的大喊大叫不同,他的聲音很低沉,但卻絲毫不失威嚴(yán)和絕對的壓倒性。

“那就趕快吃吧!不要在這里大喊大叫的,讓我這個大忙人都覺得煩死了!”

“吃不吃那是我的事!你要是餓了你就趕快吃,吃完了就趕緊走人!誰讓你來這兒了……”

也許是因?yàn)槊β盗艘惶煸斐傻慕Y(jié)果,怡靜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嘶啞了,可是就算是已經(jīng)沙啞的嗓子,她仍然拼命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憤怒。盡管怡靜自己也意識到此時小餐館里其它幾張桌子邊的客人都把視線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她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仍舊聲嘶力竭地喊著,因?yàn)橹挥羞@樣,她覺得自己才能抗拒他的聲音,抗拒所有他說的話。

信宇望著怡靜,嘴里發(fā)出一聲‘嘖嘖’的乍舌聲,隨后馬上用和剛才同樣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對她說道。

“別鬧了,你都多大了?你這女人?!?/p>

信宇這句話似乎是要表明自己光是看著她這樣就已經(jīng)夠寒心了,可這句話聽在怡靜的耳朵里卻如一支鋒利的箭,深深刺中了她的五臟六腑。

他說得沒錯,韓怡靜就是因?yàn)椴恢氩艜绱舜罂薮篝[。外婆的離去讓她傷透了心,想到今后自己要獨(dú)自一人生活她就覺得很害怕,而且怡靜也開始后悔自己沒有真正給過外婆一次零用錢,直到最后一次見到外婆時還胡亂說話傷了外婆的心,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親口對外婆說聲對不起,外婆就永遠(yuǎn)地離開她了。盡管她心懷愧疚,卻永遠(yuǎn)也沒有機(jī)會向外婆懺悔了,從此必須一個人獨(dú)自面對這個世界,可她還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

可是很顯然,她的這些想法已經(jīng)全部被面前這個男人看透了,而且他還明確地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我是絕對不會理會你的無理取鬧的。

“如果你不是打算就這樣餓死的話,就別再演戲了,乖乖吃飯,我得再強(qiáng)調(diào)一次,如果你暈倒的話我會很麻煩,我最討厭麻煩的人和事了?!?/p>

不知不覺中,桌子上的醬湯已經(jīng)慢慢變涼了,只剩下少許溫?zé)岬臒釟鈹鄶嗬m(xù)續(xù)地緩緩升起來,一聞到那股香味,怡靜的肚子不禁一陣抽搐,似乎是在固執(zhí)地抗議,要求身為主人的怡靜立刻送些吃的東西進(jìn)去,而且剛才把她拉進(jìn)這家小餐館的那個男人也用嚴(yán)厲的目光催促著她,還說如果不想餓死,就趁他還沒有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將飯硬塞進(jìn)她嘴里之前,自己趕快動手吃。怡靜同時也感到了除信宇之外的那些偷偷觀察自己的人正在無聲地威脅著自己。

‘吃吧,吃吧,快吃吧,閉上眼,然后先吃一口試試,很快就吃完了?!?/p>

最終,迫于四面八方的壓力,怡靜終于認(rèn)輸了。不過她似乎不想就這么簡單地屈服于他們,于是用固執(zhí)的語調(diào)對信宇說道。

“我不喜歡吃醬湯,我要吃拌飯?!?/p>

剛才還異常緊張的空氣因?yàn)檫@簡單的一句話而瞬間緩和了,而且?guī)缀跬瑫r,小餐館里的其他客人也開始各自低頭吃自己的飯。信宇則帶著一種哭笑不得的目光盯著這個固執(zhí)而麻煩的女人看了好半天,最終點(diǎn)了她想要吃的拌飯。

“我還是覺得有湯的更好吃?!?/p>

信宇看著稍后端上來的拌飯說道。其實(shí)怡靜也覺得信宇說得沒錯,在這個仲夏時分卻異常寒冷的深夜,她空洞凄涼的腸胃本應(yīng)用熱熱的湯來溫暖一下,但是現(xiàn)在的她卻沒辦法喝下那種熱熱的湯,因?yàn)槟鞘谴丝烫稍卺t(yī)院的小殯儀館里,身披壽衣的那個老人煮了一輩子的東西,盡管味道的確各不相同,所以每次喝到這種湯時,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老人,而且如今,她再也喝不到那位滿臉皺紋的老人親手煮出的醬湯了。

拌飯燒心地辣,但怡靜還是往嘴里塞了滿滿一大口,然后強(qiáng)迫自己咽了下去。也許怡靜此刻也很清楚,自己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恐怕都不敢再喝那滾燙的醬湯了。而且,她忽然想起,此刻坐在他對面喝著醬湯的這個男人,今天晚上似乎給了她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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