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然呆怔地松開了手,眼神哀傷地望著我許久。忽然,他彎身將我抱緊在懷里,緊得忘了我肩上仍殷紅的傷,緊得幾乎將我嵌入他體內(nèi)。
“冰依,你知道嗎?”他的聲音發(fā)顫,透出無限的無措與恐懼,“當(dāng)我醒來看不到你們,當(dāng)我看到步殺懷中滿是鮮血的你,我真的好怕……”
我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幽谷清香,心里竟忽地如無波的水面般清澈寧靜。
忍著肩膀的疼痛,我提臂回抱住他,仍帶著哭腔的聲音震落了眼中翻滾的淚水:“祈然,我其實……也很怕。”
我將頭埋入他懷中,盡情地流淚。我不想承認(rèn),可是,當(dāng)祈然倒在我面前,當(dāng)步殺用憎恨的眼神望著我,當(dāng)秦業(yè)撕裂我衣服的時候,我真的好怕好怕。
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又要回到那血腥昏暗的生活。
幸好……我用哭得沙啞的聲音說:“幸好,步殺還是回來了……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祈然一句話也沒說,將我抱得更緊更緊。
我痛得齜牙咧嘴,卻忍不住在祈然懷里笑,仿佛看到了幸福的模樣,長著翅膀,如天使般在我頭頂盤旋。
然而隱隱的,有一種不安在慢慢滋長。有個聲音在遙遠(yuǎn)的地方,對我說:“水冰依,你終有一天……是要回去的?!?/p>
我的傷到了第三天才真正見好轉(zhuǎn),雖然結(jié)疤的傷口開始發(fā)癢,卻也比原先撕裂般的痛好多了。
祈然跟我講了那天的情況。原來,那天在我昏迷之前,秦業(yè)的右臂就已經(jīng)被步殺斬斷了,那些鮮血和那陣慘叫聲都是來源于他。
我昏迷后,步殺就那么抱著我,提著滴血的劍走出蒙闊他們的包圍,誰也沒膽量上來攔他。唉,想來這場面一定很壯觀,真可惜我沒能看到。
我也是在醒來后的第三天才又見到步殺。
他仿佛一路的風(fēng)塵,臉容有些憔悴。
我看到他,不顧祈然地阻攔,驚喜地坐起來,叫道:“步殺,你回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并不答話,徑自走到祈然面前把一顆藥丸遞給他。
祈然看了那黑色的、只有指甲大小的藥丸一眼,面色狠狠一變,竟忽然發(fā)瘋般地揪起步殺的領(lǐng)子怒吼道:“你又回去?你怎么可以再回去?”
“吃了它,否則你原有的內(nèi)力會被全部吸光。”步殺冷冷地說。
“現(xiàn)在內(nèi)力對我來說有什么……”
步殺忽然伸手點了祈然的穴,將藥丸塞進他嘴里,順氣拍下。
我大驚,跳起來正要質(zhì)問,卻見步殺在瞬間又解開了祈然的穴道。
祈然一陣干咳,仿佛要把吞下去的藥咳出來一般,如玉的面色漲得通紅,我心里一陣難過,忙走過去扶住他,幫忙順氣。抬頭望向步殺時也難免帶了絲怒氣。
“你到底給他吃了什么?他不愛吃,為何還要逼他?你有沒有……”
“救他命的藥。”
“就算是救命……”我一愣,“你說……救命……”
一直以來,我總覺得醒來后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是……祈然的傷,那天我把過他的脈,那脈象,我如今想起來竟也是一陣寒戰(zhàn)。
但是,醒來后,他一直細(xì)心照顧著我,一副健康的樣子,我也就沒有再細(xì)細(xì)追問。如今,卻是越想越是心驚。
祈然止住了咳嗽,面色冰寒地望著步殺,問:“這一次,冷玉又要你做了什么?”
步殺轉(zhuǎn)過了頭,垂下眼,一句不答。
“回答我??!”祈然大吼。我從未見他如此激動過。
他絕美的臉上緋紅如血,忽然,又一聲咳嗽,鮮紅的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祈然——”我顧不得被噴得滿身的鮮血,倉皇地扶住他大叫。
步殺面色陡變,冰冷地眸子再也掩不住一臉的恐慌,大喊道:“不要運氣,收息!”
“說!”祈然扶著我身子的手,晶瑩修長,沾著斑斑血跡,不住顫抖。
步殺的手緊握成拳,復(fù)又松開,終于別開頭,淡淡道:“我?guī)退麣⒘似顕紫唷~成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