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較煩,比較煩,實在比較煩。
手頭項目很難搞,領導臉色很難看,加班加得很難受,看同事的臉我就想起舊社會的天,抽空相親的對象那臉又讓我想起埃塞俄比亞,而我家高堂還一天三通電話追著非讓我和難民兄弟再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
白日里累得就是個民工,到夜里好容易能睡去,做個夢還不能安生。
真應了一句歌詞,夢里全是他,全是他。
那些夢,全是過往那些回憶。
眾目睽睽下,他對我微笑,慢慢低下臉,呼吸交錯,我在他的目光里眩暈。
宿舍樓前,他跨坐在銀藍色的捷安特上,一腳支地,那樣帥氣的姿勢。他仰起臉,對站在窗前的我招手。
林蔭路,我和他并肩慢慢走著,不經意指尖相觸,下一秒手就被他握住。
微風中,坐在自行車后座上,我怯怯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寒夜,他輕輕地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表情半是氣惱半是心疼。
路燈旁,他看著我,目光那樣深情,我羞得低下頭去。
銀杏樹下,我趁他不注意,踮起腳,笨拙地吻上他的唇。
……
一夜兩夜也就算了,三夜四夜也就忍了,可是從“Beauty”那夜后已經快兩個星期,確切地說,是十一夜,每一夜的夢都是我和蕭揚過往經典片段回放。夢時甜蜜醒時心酸,夜夜都是精神折磨,讓我郁悶得很想對著窗外初起的朝陽,吼上一句,神啊,救救我吧!
睡眠質量不佳,工作壓力又大,江湖救急的SK-Ⅱ面膜也失去效用,鏡子里那個精神委靡的自己,就像雨打風吹后面臨枯萎的苦菜花。
公司里已經有無數(shù)人關切地詢問我身體是否有恙,連給我看了很久臉色的領導也和藹地叮囑我:“小張,要注意身體,那可是革命的本錢啊?!?/p>
借著這樣的關心,我很順利地獲得周六停加一天班的優(yōu)厚待遇,本想趁此機會好好積蓄我那已經十分微薄的革命本錢,但我家高堂顯然認為,有比這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和難民兄弟聯(lián)絡那從來就不存在的感情。
說實話,難民兄弟除了長得寒磣點,別的各方面還真不錯——從事的是時下還挺熱門的室內裝修,聽說在他們那一行還混得不錯,挺能掙的;開一輛小別克,介紹人說他那套小兩居早付清貸款就等個女主人搬進去;這條件在相親界里不是一流也屬上乘,最重要的是,此人還瞎了眼看上我,自第一次見面天天電話短信不斷,送花到公司,日日還不帶重樣的,甚至來等我下班——有多久沒有異性對我這樣殷勤了?我不過是個普通人,還挺虛榮的,這樣大肆張揚地被追求,享受著旁人的艷羨,能不覺得暗爽在心?更何況,是在被諸如水仙男遠卿兄之流否定后,又遇上初戀前任結婚的敏感時期,還能有人這樣對我,那簡直是,雪中送炭啊。
難民兄弟慧眼識人,我真是感激涕零,可真沒辦法以身相許報答他的知遇之恩,要真昧著心做,那不是報恩,是恩將仇報,所以,我在他第一次來接我下班時,婉轉而堅決地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必單戀這枝花。
我大膽忤逆我家高堂的旨意,拍飛了難民兄弟,她老人家連著好幾天不分白天黑夜電話摧殘我的耳朵,由暴怒到失望到難過,由高壓政策到懷柔路線,由高聲咆哮到長吁短嘆,反反復復只為表達一個主旨——要我好好珍惜難民兄弟的錯愛,趁人家心還沒涼趕快把人撈回手里。
好容易弄到一天假,本以為可以蒙頭睡到天昏地暗,可她老人家還不放過我,大早上就擾人清夢,還使勁攛掇我利用這難得的假期主動約會難民兄弟。這眼看著一個上午就浪費過去,到最后,我都是哀求的:“媽,你別逼我,好不好?”
“你以為我想逼你?”我家高堂提高聲音,怒,“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你都能自己去商店打醬油了,你以為你還年輕???還跟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一樣,才看別人幾眼就說喜歡不喜歡的,不處久點怎么知道?過日子,人品好條件好對你好,過久了就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