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寫意淺笑道:“殿下難道忘記了,殿下現(xiàn)在與秦王是盟友,謝大人與殿下沒交情,卻是秦王的門生,所以,這一趟殿下還是去吧?!?/p>
王子情面色沉郁,半天不語。
李寫意知道他不喜這種彎來拐去的結(jié)黨營私,那雙憂郁清透的眼,并沒有見過太多這光鮮后糾糾結(jié)結(jié)的污垢,心中免不了一陣惻然——把你拉入這沼澤池里,便如親眼看著一塊璞玉被塵世的污濁沾染,只是舉世皆濁,你又如何獨(dú)清?
陰冷潮濕的地牢。
蓬頭垢面的原江北都尉趙知秋百無聊賴地靠在墻角,眼巴巴地望著走廊處黯淡的火光,更深漏靜,整座地牢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氣。趙知秋的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低聲咒罵了幾句。聲音剛落,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趙知秋立刻面露喜色,騰一下從墻角躍起,手抓著柵欄,緊緊地盯著來人。
過來的是三個身披斗篷的黑衣人,他們不言不語地停在趙知秋的牢房門口,其中一個從懷里掏出一串鑰匙,咔嗒一聲打開了牢門。
趙知秋立刻彎腰鉆了出來,小聲問:“主子那邊……”
那個開門的黑衣人往他一掃,冷颼颼的目光讓趙知秋知趣地閉上嘴。
他們將中間那人的斗篷除了下來,遞給趙知秋,趙知秋連忙將身上泛著酸臭味的囚服脫下,讓那個除掉斗篷的人換上。
換好囚服的人一貓身,從牢門里鉆了進(jìn)去,拿鑰匙的黑衣人又將門鎖上。
牢房光線很暗,趙知秋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那個將代替他死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樣,只覺得那人似乎還很年輕,一直低著頭,很和順。
“可靠么?”他朝里面的人努努嘴,不放心地問。
“這個問題不需要趙大人操心?!蹦呛谝氯死浔卣f了一句,然后架著趙知秋的胳膊,往地牢外走去。
趙知秋雖然不喜他們的態(tài)度,但是生死關(guān)頭,他也懂得什么時候該服軟。
地牢外。
李寫意靜靜地站在淡漠的夜色里,氣定神閑地望著那三個剛剛走進(jìn)去的黑影,又走了出來。
劉先生抬手將黑巾蒙在臉上,還是忍不住勸諫了一句,“少莊主,這里太危險,還是……”
李寫意揚(yáng)眸,屋頂上,樹影中,角落里,處處都有影影綽綽的黑影,宛如天羅地網(wǎng)一般,將地牢門口守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她身后,梅、蘭、菊、竹四女也仗劍以待,隨時準(zhǔn)備出手。
劉先生這才放心,轉(zhuǎn)過身往走出來的趙知秋迎去。
“太子派來接應(yīng)的人已經(jīng)全部伏誅?!眲⑾壬吡藳]多遠(yuǎn),一個影子飄忽而至,附到李寫意的耳邊,低聲說道。
李寫意點(diǎn)頭,望著趙知秋身邊的兩個人,“還剩兩個?!?/p>
影子會意,正待離去,李寫意又低聲叮囑道:“記住了,一定要等劉先生先下殺手,再去將趙知秋救出來,只要不死就行,傷殘無妨,得手后立刻將他送到京城,交給信?!?/p>
她冷森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跟在李寫意身后的小蘭忍不住抬頭望了少莊主一眼,沉靜的容顏,亮若星辰又冷若寒冰的眼眸,似要與這清冷的夜色融成一片。
趙知秋一行終于從地牢里走了出來,兩個獄卒模樣的人也不知從哪個墻角里鉆了出來,沖著他們就是一聲暴喝:“站住!你們干什么的!”
趙知秋嚇得腿一哆嗦,立刻不敢再動,他旁邊的兩個黑衣人反應(yīng)神速,立刻抽刀往獄卒撲去。哪知這獄卒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拔刀相接,趙知秋只聽見兩聲悶哼以及兩個倒地聲,他不敢回頭,正揣測著到底是誰贏誰輸,獄卒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不是和他們一伙的?”。
這次趙知秋可嚇得夠戧,心沉冰窖,緩緩轉(zhuǎn)身。
他沒有看到那兩個獄卒的模樣,只看見兩片清幽的竹葉飄落,兩個獄卒便一前一后撲在了地上。
一個素色的人影落到了趙知秋的面前。
“落葉飛花?你是唐門的人?太子的人?”趙知秋很是驚喜。
蒙面的劉先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捏著腔調(diào)說:“太子命我接應(yīng)大人。”
“我就說了,太子不可能只派兩個人來救我?!壁w知秋松了口氣,說完,他又警惕地望著遠(yuǎn)遠(yuǎn)站立的李寫意,薄霧氤氳,他看不清那個人的容貌,只覺得脊梁泛起一絲絲莫名的寒意,“那人是誰?”。
“也是接應(yīng)的?!眲⑾壬唤?jīng)心地說,“太子對趙大人極為重視?!?/p>
趙知秋哼了一聲,“還是不是因為我知道得多,對太子還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