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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寒夜誰與立中宵(2)

當御姐遇上正太 作者:張晚知


睜開眼睛,室內(nèi)她刻意留著的床頭燈依然開著,只是電視機卻關(guān)掉,可能酒店為了節(jié)電,給客房里的電視定了時。

她起身,將電視機重新打開,讓里面的聲音充滿房間。這么多年了,她一直是這樣,睡覺的時候,不關(guān)燈,房里一定要有聲音。以前窮的時候,她買收音機整夜整夜地放,現(xiàn)在是電視機。

只是收音機也好,電視機也罷,聲音調(diào)得再大,依然只是機器,沒有溫度,聲音里也沒有對她的感情。不想還好,深入一想,便有些自欺欺人。

她自嘲地一笑,想不通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居然會夜里失眠。在床上呆坐良久,實在無趣,她索性將大衣披上,開了大燈,把公文包里的資料拿出來仔細地閱讀,完善她開連鎖店的構(gòu)想。

長夜寂靜,無人相擾,本是凝神工作的好時機,但不知為什么,她坐在桌前卻經(jīng)常分神發(fā)呆,怎么也收不攏思緒,進不了狀況。連續(xù)幾次這樣,她索性將資料和紙筆扔開,準備放任自己發(fā)呆發(fā)個痛快??扇祟惖钠婀忠舱谟诖耍ぷ鲗W習的時候,溜號發(fā)呆是經(jīng)常的事,到真正有大把時間空下來讓你發(fā)呆發(fā)個痛快的時候,卻怎么也呆不起來了。

冬末苦笑,倒了杯開水站到落地窗前。室內(nèi)開著暖氣,玻璃窗外的寒夜卻在降霜,溫差大,窗戶玻璃上便出汗似的凝滿露水。她拉窗簾的動作一帶,本來就已經(jīng)垂垂欲滴的露水便紛紛滾落,把窗戶玻璃洗得分外的清亮。

玻璃框里,她修長的身影有點偏瘦,及腰的長發(fā)未經(jīng)整理,有點凌亂。她拉了張椅子,在窗前坐下,突然玩心大起,將玻璃上殘余的露水抹去,然后再往上面呵氣。玻璃被熱氣一熏,又蒙上了一層白霧,她伸出手指按剛才的印象在原來照著她的臉的地方劃著。先畫的是臉型,她的下巴有點尖,她就畫了個十分夸張的尖下巴;然后畫耳朵,她的耳朵生得好,耳垂是極漂亮的水滴狀,于是她就將那小巧的水滴擴大拉長,來個“雙耳及肩”;再畫嘴巴,她的嘴唇略有些薄,就被她用條直線代替;接著鼻子和眉毛被她一筆就帶出來了,眉尾被她拉了個夸張的翹鋒;最后她才畫眼睛,這時玻璃上的霧氣又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小小一顆的露水,她一指伸下去,眼睛的形狀就壞了。眼眶里的水珠被她的指尖擦掉了,眼眶外的露水卻有些下滑,看上去竟似她不經(jīng)意間畫了個垂頭喪氣的哭臉。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想笑,抬頭,眼睛與玻璃上的畫像重合。畫像里的眼睛四周都沒有霧水了,只有中間一點恰似瞳孔的露水,被燈光一映,微微閃著銀白的光芒。

銀白,在這寒夜里顯得十分的清冷孤寂,冬末怔了怔,突然有些分不清那抹銀白,到底是露水映著燈光,還是自己的眼眸里本身就有這種孤寒。

她伸手,將玻璃里上畫的人像拂去,站了起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雙手環(huán)扣,抱住自己的臂膊,想將寒意驅(qū)去。

然而那股寒意,卻不是因為氣候,而是源于心中的孤寒。任她怎么抱緊雙臂,依然無法保留身上的溫度。

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拖曳投在窗戶玻璃上,隨著玻璃上的露水滑落而點著點點幽冷清光。

寒夜誰與共孤燈?我與影兒兩個。

天廣地闊,蒼涼深遠,遠古便有的寂寞一詞,驀然把她緊裹在里面,掙扎不脫。

在這夜里,她能擁抱,只是自己的雙臂。

不期然地,夏初的話在耳邊回響起來,“你的眼睛里面,有個沒有人陪的孩子,她很想讓人喜歡她,很想有人陪著她……”

那個孩子,智力低下,神經(jīng)極粗,卻偏偏有著常人沒有的細膩的感應力,竟一眼就識出了她的孤寂。又或者,是因為他真,所以他就擁有了一眼看到別人的真實的能力?

她抬頭將雙眼蒙住,想著那少年呆呆傻傻的樣子,低低地一笑,嘆息:“夏初,你真的還是個孩子,很多事,你不懂的……”

這世上,沒有人能真正的陪另一個人藏在眼里的孩子,人,更多的時候,只能靠擁抱自己來驅(qū)寒,沒有太多的選擇。

也許,她真的應該找一個人了,找個能在夜里擁抱她的人,替她驅(qū)去夜間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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