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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七 獸將搏(3)

鳳鼓朝凰(下) 作者:沉僉


“我……”朝云窒了許久,終有一嘆,“沒事,只是太累了?!彼瓜卵廴?,倦意畢現(xiàn)。

“早些回去歇著吧。這右武衛(wèi)軍,可還是要靠你。哥?!卑邹捻馍顪\閃爍,搭手在朝云肩膀,輕輕拍了兩下。

這一聲“哥”,喚得朝云眸色微震,反把住肩頭那只手,唯有沉默。

暮鼓之后,街鼓相和,八百鼓聲回蕩神都天地,宵禁上,各坊閉門戒嚴。

離了公主府,朝云一路縱馬,數(shù)著耳畔隆隆聲。鼓聲悠遠,一下下似震在心里,不禁令人有些恍惚。

神都氣象似一團厚重濃霧,將天朝皇城下的一切重重包裹,即便是這樣的鼓聲,依舊透著沉沉威儀,遠不似山間靜水畔青燈古剎下清澈舒緩的嗡鳴。

明日他又該上山去,去探望母親,還有……他暗自輕嘆,白弈方才所說還縈在心頭,甸甸得有些沉。

阿赫這么說,或許真是已放開了吧。可那個被他親手送與別人的女子呢,他真的也放了么?轉(zhuǎn)眼兩月有余,他甚至連問也鮮少問起,更毋論探視。分明那時還關(guān)心則亂,半夜里圍府陳兵,大有賭命一搏之勢。若真是放得干凈了,何至于此。他大可以像個普通的兄長一般去看望自己的小妹。

這許多年來,眼看著這個只小自己半歲的兄弟一點點地變,從幼時率性的孩子,變成了如今翻手生死亦不動形容的鳳陽王,性情,手段,幾乎什么都變了,唯一沒變的,只有生在骨子里的倔犟,還有那一絲剪不斷理還亂的情長。

也只有這樣的時刻,才讓人清晰地察覺,他還是阿赫,血濃于水,生死情義,無論如何不能舍棄。

可長此以往,究竟是在幫他,還是反而害了他……

思緒沉浮,不自覺已到自家門前,忽然,馬蹄一頓。朝云猛一驚,勒馬時,已看清面前攔路之人。

那是他這一年多來一直刻意回避的人。

崇儉。

他下意識催馬退了幾步,但那絲毫不能妨礙白崇儉迫上前來。

“大哥手傷好利索了么?”如此單刀直入,質(zhì)問得甚是干脆,白崇儉瘦高的身影在已是人影寥寥的街道上,顯得愈發(fā)孤冷。

朝云眉心一跳,不由自主又握住手上舊傷處,那只左手上,獨少了一根手指……

見朝云不答話,崇儉索性跳到近前,伸手撫著朝云的坐下馬,“大哥這馬蹄鐵可該換換新的了?那臥云寺遠在郊外山中,道路難行,這樣長久往返,十分辛勞吧?”

“你什么意思?”朝云迫不得已,只得應(yīng)他。

“大哥何必緊張,小弟還能做下什么大事?再大,大不過人命官司。”白崇儉一如既往綻出那般赤子笑顏。

只是這般稚純看在朝云眼里,卻比冷笑怒容更令人心顫百倍,更何況分明話中有話?!澳阆胍裁粗闭f吧,不必兜圈子?!背崎L嘆,低問。

白崇儉笑道:“我可不想要什么。問問大哥,咱家那位妃主,究竟什么來頭?”

“住口!”見崇儉竟當街說出這話來,朝云震驚之下急斥。但他愈顯露焦急,崇儉反而笑容愈盛?!安徽f這個。那大哥可與我說說,聽聞臥云寺不遠有座陵冢,里頭葬的是誰?怎么不單白府上常常祭掃著,藺公府上也常祭掃,連大哥每去臥云寺,也必要前去祭拜一番呢?”

“崇儉!”朝云皺眉。

白崇儉卻全然似在自語,自顧自又道:“對了大哥,還有一個人,小弟也要向你打聽。傅夕風(fēng),是誰?”

朝云渾身一震,怔忡良久,無奈苦笑,“你既已都知道了,何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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