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星期六晚上,我、阿然、老煩和四爺浩浩蕩蕩地穿過喧鬧的后海,七拐八繞地鉆進了僻靜處一條窄窄斜斜的小胡同。
剛進胡同口,煙熏火燎的味道便撲面而來,透過嗆人的煙霧,看見不遠處一座平房的房頂上閃爍著三個霓虹燈大字--“太委屈”。一個剃著光頭、披著軍大衣的精壯漢子坐在平房門口的火爐旁,一邊拿把破扇子扇著煙,一邊抬頭望著房頂上的霓虹燈發(fā)呆,火爐上架著的幾串雞翅正發(fā)出嗞嗞啦啦的誘人聲響。
“寬哥,忙著哪?有上門挨宰的?”我猛地拍了下寬哥的肩膀,寬哥嚇得渾身一激靈。
看見是我們幾個,寬哥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哪兒啊,我這兒自給自足解決晚飯問題呢。”
老煩指了指房頂:“這霓虹燈新添的?挺氣派?。 ?/p>
寬哥唉聲嘆氣地搖頭:“別提了,這破玩意兒自打一安上我就天天瞅著它發(fā)愁--開著吧,一晚上白白浪費我多少電錢?不開吧,黑燈瞎火的更他媽沒生意了!唉,我現(xiàn)在一看見后海那片燈紅酒綠的我就起急,都快擠破腦袋了,怎么就沒人知道往后邊這片兒溜達溜達?不是,你們幾個今天是來照顧生意的呀還是來吃蹭兒的呀?”
“別緊張啊寬哥,今天絕不吃蹭,阿然請客,該多少就多少,多收點兒我們也沒意見?!?/p>
阿然白了我一眼,寬哥眉開眼笑:“得,那我謝謝你們哥兒幾個了,我這兒好幾天沒開張了都。里邊兒坐里邊兒坐!”
大家呼呼啦啦地涌進了低矮的平房里,幾張笨重的木頭桌子上到處油漬麻花,我們湊合挑了張還不算太臟的坐了下來,寬哥拿塊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布胡亂在桌子上抹了兩把。
“寬哥,你們這兒除了烤翅也有炒菜吧?”我大剌剌地問道。
“有,要什么都有,就是快慢不敢保證啊,反正廚子就一個?!睂捀缰噶酥缸约?。
“什么都有啊?那來個宮保花生米!”
“沒聽說過,你們家有這道菜???”
“看看,死心眼兒了不是?你就不會做宮保雞丁的時候不擱雞丁只擱花生米啊?”
“行,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啊。”寬哥點了點頭,“雞丁不放,花生米分量不變,菜價還按宮保雞丁的算,愿意點你就點吧!我回頭還真得考慮把這道菜加到菜單上去,誰要點這個我算是賺上了?!?/p>
“那這也得算我一貢獻吧?這菜你就免費送了得了?!?/p>
寬哥氣不打一處來地撂下了正準備記菜的紙和筆:“我怎么看你丫都還像是來吃蹭兒的!”
我們要了20串烤翅、10串烤饅頭片,又要了幾個涼菜和幾瓶啤酒,點完之后,寬哥就出去忙乎開了。沒過多會兒,寬哥進屋,把我要的宮?;ㄉ兹釉诹俗雷由?。
“怎么沒上涼菜先上熱菜???這也太不講究了!”
“放涼了不就成涼菜了嘛!”寬哥理直氣壯地說,“知足吧啊,哪兒那么多臭毛病?也就看你們都是朋友,我還照顧照顧你們,別的客人來我們這兒,自己擦桌子掃地、自己上廚房點菜端菜,愛吃不吃,反正別指望有人伺候,惹煩了我還不賣你呢?!?/p>
“第一次聽說做服務(wù)行業(yè)做成你這樣的,這得算北京獨一號吧?”阿然笑道。
“豈止是北京啊,全國獨一號都差不多!”寬哥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這就叫企業(yè)文化,懂嗎?沒看我們店名都明告訴你了嗎?太委屈--不怕受委屈你就來唄!”
“那看來喜歡受委屈的人還是不多,要不怎么老開不了張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