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阿然哭,雖然明知道這淚水不是為我而流的,但心里某個柔軟的部位還是立刻就狠狠地疼了一下。
只是我早已習(xí)慣用冷嘲熱諷來掩飾內(nèi)心的波動,所以仍然歪著嘴笑了:“哎喲,怎么還哭了?沒看出來心靈這么脆弱!你是為那男的啊,還是為我剛才說的話?。恳菫槟悄械?,您也是情場上大風(fēng)大浪都過來的人了,不至于為這么個早就該歸入歷史塵埃的人想不開吧?要是為我剛才說的話,你跟我在一塊兒這么多年還不知道我這張嘴?還拿這個當(dāng)真???”
“老子誰都不為!”阿然氣哼哼地抹了把臉,“就是想要的東西要不到,有挫敗感!我沒想跟他認(rèn)真來著,但是一個女人被男人拒絕了總歸是很受打擊。我討厭這種失敗的感覺,讓人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是了似的……”
“怎么會,不是還有您夢寐以求的電影事業(yè)呢嗎,導(dǎo)演同志!對了,說到電影的事兒,你不是要拍什么‘不靠譜地活著’嘛,別說我覺得你這次這事兒就挺不靠譜的,要不然讓四爺直接寫你得了。”
“你是覺得我在上海丟人丟得還不夠,還想讓我到全國人民面前丟人去是嗎?”阿然忍不住破涕為笑,忽而又神情嚴(yán)肅地認(rèn)真思索了起來,對某些事物超乎尋常的狂熱所帶來的勃勃生機瞬間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又變成我熟悉的那個阿然了。
“還真可以考慮放到里面作為一個情節(jié)出現(xiàn),”阿然想了一會兒之后點了點頭,“一切圍繞主題嘛,我自己也覺得自己不靠譜。對了,四爺哪兒去了?”
“回自己家過周末去了!”
“不是讓他們家人給轟出來了嗎?”
“嗨,那不就是老頭兒老太太氣頭上做個樣子嚇唬嚇唬他的嗎,就這么一寶貝兒子,還真能斷絕關(guān)系啊?早就放話讓四爺回去了,這不四爺在我這兒住得挺爽,樂得沒人管,所以死扛著不回去嘛,就周末回去待兩天?!?/p>
“那咱們明天晚上開會吧,昨天不是沒開成嘛!”
“我倒是沒意見,問題是四爺根本還沒顧上想這事兒呢?!?/p>
“什么?他怎么這樣……”阿然剛要發(fā)作又泄了氣,“算了,我跟他誰也別說誰了,都夠掉鏈子的。不過你告訴四爺,下禮拜這會說什么也得開,讓他無論如何也得想點兒什么出來,要不然……要不然你就讓他搬回自己家住去,不是他自己說的拿劇本抵房租么!”
“你們倆可真成,”我嘆息道,“我這兒房子讓人白住著,完了還得去那得罪人的,這里面有我一分錢好處沒有啊?”
“別著急啊,你等電影拍出來的,好處大大的有!”阿然在地毯上翻了個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困了,想睡會兒?!?/p>
“床上睡去吧!”
“不用,就這兒挺好,你給我拿個被?!?/p>
我從床上抱了自己的被子蓋到阿然身上,阿然閉上眼睛,沒過多會兒就沉沉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必須承認(rèn),我最開始叫阿然過來的時候,確實是打了點兒如意算盤。可現(xiàn)在看著阿然熟睡中的臉,我竟然已經(jīng)找不到一絲邪念。
我在阿然身邊坐下來,安安靜靜地抽著煙,忽然覺得,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