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快卸妝,咱們借一步說話?!鄙蝤Q謙附在青衣耳邊說。
“那你等會兒?!鼻嘁麓饝?yīng)。
等那青衣卸了妝,沈默和夏曉薇不覺大吃一驚!面前居然就是那日雨中在西湖巷遇到的銀發(fā)老人!
吳伯寅看到沈鳴謙身后的兩個年輕人,也想起前天在西湖巷的事,他似乎明白了沈鳴謙的來意,不悅地說:“沈家公,都這把年紀了,你又替我攬什么閑事?”
“這可不是我攬閑事,這是我孫子!”沈鳴謙指著沈默說,而后拉起吳伯寅就往外走,“走,咱們到茶館去說?!?/p>
“正戲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你說你……”吳伯寅推脫道。
“耽誤不了你聽戲,就一會兒的工夫??熳甙?!”沈鳴謙不由分說地拉著吳伯寅走出劇場。
到了茶館,沈鳴謙要了一個包間,點了一壺碧螺春。
“好了,沒工夫喝茶。要請你改天再請。把東西拿出來吧!”吳伯寅并不繞彎子,很直接地把問題點透了。
沈默從公文包里取出那本古籍,雙手遞給吳伯寅。
吳伯寅接過那本書,一下愣住了。他抬眼看著沈鳴謙老爺子,問道:“你從哪兒得的這部書?”
“這是我家老爺子留下的?!鄙蝤Q謙說。
“不可能!沈家公你在撒謊!這本書是大夏大學李畋教授的,怎么會是你家的?!”吳伯寅老人的眼睛盯著沈鳴謙。
聽了吳伯寅的話,幾個人都暗暗吃驚:他怎么會知道這本書的主人是李畋?
“實不相瞞,李畋正是先父?!鄙蝤Q謙說。
“這怎么可能?你怎么姓沈不姓李?”吳伯寅滿腹狐疑。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不說也罷。我就簡單說說家父的情況吧!家父李畋,生于1906年,屬馬,祖籍南京。大夏大學教授。1937年隨王伯群先生從上海來到貴陽,1938年失蹤。這你總該信了吧?”沈鳴謙說。
“我想起來了,你叫沈鳴謙。李畋有個兒子也叫鳴謙,李鳴謙。就是你?李畋教授失蹤那年你還很小?!眳遣f道。
“那年我只有八歲。你還記得我母親姓什么嗎?”沈鳴謙說。
“姓沈,李太太姓沈,叫沈靜如。對不對?”吳伯寅的記憶仿佛一下被激活似的。
“對,我后來就跟了我媽的姓?!碧崞鹜?,沈鳴謙的眼睛竟也有些潮濕。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吳伯寅欷?#91;不止。
“你是對了,可我還有滿肚子的疑問呢!你比我大幾歲?你怎么知道家父的?又是怎么知道這本書的?”
“你真不記得我是誰了?”吳伯寅問。
沈鳴謙搖頭。
“漱石齋,孫固孫老板你總該記得吧?嗨,你也不一定記得,那時你才八歲?!?/p>
“漱石齋的孫老板我還依稀記得,當年,就是孫老板把我們母子送出貴陽的。”沈鳴謙說。
“漱石齋有個小伙計……”
沈鳴謙一拍桌子:“原來是你!虎子!”
“虎子是你叫的?!要叫也得再加一個字—虎子哥!”吳伯寅嗔怪道。
沈鳴謙滿期臉堆笑:“對,虎子哥!改天咱哥倆兒得好好敘敘舊,今天先說正事?!?/p>
“老漢我今年八十有六,李畋先生失蹤那年我正好十八周歲。當時,我跟我?guī)煾祵W徒,李畋教授得到這本書后就是拿給我?guī)煾佃b定的。我?guī)煾稻褪怯眠@本書給我上了古籍鑒定第一課。你看這里有一方印……”吳伯寅欷?#91;不止,隨手翻開書的扉頁指著一個地方。
幾個人看到吳伯寅手指處確有一處閑章,六個小篆字體:東樵瀏覽所及。
其實,沈默也曾經(jīng)注意到這一方印章,但他并不知道這有什么含義。
“你們知道這枚印章的來歷嗎?”吳伯寅問。
幾個人同時搖頭。
“東樵,是山東省東昌府聊城縣楊以增的別號。這楊以增又是什么人呢?他是海源閣的創(chuàng)始人。海源閣是晚清三大私人藏書樓之一,收集有很多孤本、善本?!眳遣榻B說。
“這又說明什么呢?”沈默插言。
“這枚印章是楊以增個人讀書的一個標志,這說明這本書的身份。它并不是海源閣館藏的圖書,而是楊以增私人藏品。足見楊氏對這本書的喜愛?!?/p>
“吳爺爺,您說說這本書的來歷好嗎?”沈默給吳伯寅添茶。
“這本書是清道光年間,作者昭梿的一個梨園相好叫滿堂紅的戲子出錢印制的?!?/p>
“當時只印了一百冊?!鄙蚰逖?。
吳伯寅看了沈默一眼:“行啊年輕人,知道的不少嘛!是只印了一百冊。這本書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很可能是流傳下來的孤本?!?/p>
“為什么這本書的內(nèi)容和現(xiàn)代版本的不太一樣?”沈默問。
“這很正?!,F(xiàn)代的版本是后人重新整理過的,有很多篇什在滿堂紅印書時作者還沒有寫出來。現(xiàn)代版本的內(nèi)容更全面。”吳伯寅回答。
“可是,我卻在這本書中看到了一篇現(xiàn)在版本中沒有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