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薇仔細地看著那張紙，看到每一個句子里，沈默都用筆圈出一個詞：秘密。

“每個句子里都有‘秘密’兩個字?！毕臅赞闭f。

“對！你再數(shù)一數(shù)，一共有幾個句子？”沈默說。

夏曉薇數(shù)了一下，驚奇地說：“五個?！?/p>

“是五個！這本書里，用到‘秘密’這兩個字的句子只有這五個！也就是說，吉檀迦利一共有五個‘秘密’！那么，第五個秘密就是這里……”沈默手指著一頁書說，“第五十二頁，第一〇二首，這一句：秘密從我心里涌出?！?/p>

夏曉薇拿過那本《吉檀迦利》，仔細找了一遍，果然就像沈默說的那樣。一本書只有五個地方用了“秘密”這個詞。

“真的呢！”夏曉薇驚喜地叫道，“考拉哥哥你真棒！”夏曉薇興奮地摟過沈默的頭，“?！钡匾宦?，一個響亮的吻便印在沈默臉上。

沈默沉浸在破解成功的喜悅中：“這才是教授的風(fēng)格，這根本不是什么文學(xué)命題，他給我們做了一個游戲。他一定是在這個地方給我們留下了什么！”沈默肯定地說。

“我知道了，爸爸可能在這個地方密寫了什么?！?/p>

“密寫？”

“密寫。我在爸爸的筆筒里看到過一支作弊專用筆?！?/p>

“作弊專用筆？”

“我當(dāng)時很奇怪，心想爸爸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又一想也不奇怪，現(xiàn)在很多學(xué)生都用它做小抄，說不定是爸爸從哪位學(xué)生手里繳來的。”

沈默轉(zhuǎn)身離開，須臾回轉(zhuǎn)，手里舉著一支筆：“是這種嗎？我也是從學(xué)生手中收繳的?！?/p>

“對，就是這種?！毕臅赞苯舆^那只筆，將一端靠近書頁，輕輕按下筆桿上一個不起眼的小按鈕，熒光照射下，書頁的空白處清晰地顯露出一行字跡—婆羅賀摩，賈亞希瑪，吳尚賢，宮里雁，囊占，傅恒……泰戈爾，溥儀。

海邊，一條新修的公路。

海水不停地拍打著防護堤。

高顴骨對著公路張望。

一輛銀色奧迪遠遠駛來，停下。

高顴骨上車。

車上有三個人，司機和兩名壯漢，都戴著大號的墨鏡。

兩名壯漢蒙上高顴骨的眼睛。

半小時之后，銀色奧迪進入虞江市區(qū)。載著高顴骨在市區(qū)里繞來繞去地兜著圈子，最后駛?cè)胍淮苯ㄖ牡叵峦＼噲觥?/p>

兩名壯漢挾持著高顴骨，腳步聲在空曠的停車場回蕩。

停車場的一角是電梯間，高顴骨被帶了進去。

又是一番上上下下的折騰，折騰到確信高顴骨再也分辨不出樓層的時候，電梯停下。

出了電梯又是迷宮一樣的走廊。

最后，高顴骨被推進一間屋子。

兩名壯漢除去高顴骨的眼罩。

高顴骨睜開眼睛，和沒睜一樣，雖然是白天，屋里卻是漆黑一團，什么都看不見。只聽到兩名壯漢離開時的腳步聲響。

燈光突然打開，白花花一片，晃得高顴骨睜不開眼睛。

“先生，你在哪兒？我已經(jīng)做了你讓我做的，讓我見見阿金！”高顴骨站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喊。

“做了我要你做的？你做了什么？”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說話的是四面墻壁，“我要的東西你給我?guī)Щ貋砹?？你拿來的是一堆垃圾！你誤了我的大事?！?/p>

“我不知道那個保險柜有自毀裝置……”

“你不知道！你都知道什么？你不像個殺手，你—像個娘兒們！”

“我……”

“你有很多機會開槍，你卻磨磨嘰嘰—貽誤戰(zhàn)機！讓老家伙啟動了機關(guān)。這是其一。你本能一槍斃命，你卻讓老家伙茍延殘喘，臨死前又傳遞出消息！這是其二。其三，那個小保姆居然沒死，你可真會惜香憐玉??！”

“先生，至少有一件事我做對了！我記下了那人臨死之前撥打的電話號碼，并刪除了手機里的通話記錄?！?/p>

“對個狗屁！那個電話早在我們的監(jiān)視之中。刪除了手機里的通話記錄？你能刪除移動公司的數(shù)據(jù)？可笑，你以為警察都是傻瓜？如果不是我們的黑客進入……，對牛彈琴！你這個白癡！”

“先生，我錯了?！?/p>

“你說怎么辦吧！”

“先生，求你救救阿金！救救阿金！我這條命都是您的，隨您什么時候拿去。只求您救救阿金！救救她……”

“好吧，誰讓我心軟呢?？丛谀銓Π⒔鹨煌樯畹姆輧荷?，再給你一次機會……”

“先生，我能看看阿金嗎？”易龍在喊。

“阿金她很好?！?/p>

“我……就是想看看她……”易龍說。

燈光弱下來，高顴骨對面的墻壁上出現(xiàn)投影。

幾個醫(yī)生模樣的人，穿白大褂，戴口罩，簇擁著一輛輪椅。

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無力地靠在輪椅上，睜開眼睛：“易……龍……哥哥，我……很好……”

“阿金！阿金！”高顴骨呼喊著奔向墻壁，向影像中的女人伸出手。

影像消失，強光照射。

“阿金……阿金……”高顴骨如土委地，痛哭流涕。須臾，怒起，大吼：“阿金怎么變成這樣？”

“阿金剛剛接受了一次治療，這是正常的藥物反應(yīng)。你放心，給阿金看病的全是一流的醫(yī)生。等你完成任務(wù)，我會還你一個健康的阿金?！?/p>

高顴骨偎在墻角，無聲地哭泣。

“從現(xiàn)在起，你有了新的名字—石權(quán)，身份證會有人交給你。記住你的使命。那個叫沈默的年輕人估計已經(jīng)破解了《吉檀迦利》的秘密，游戲才剛剛開始。你，可以走了?！?/p>

燈光突然滅掉，黑暗，腳步聲，上眼罩。

高顴骨被拖走。

注一：《毀滅者》和《號角》均為泰戈爾詩作?！稓缯摺肥珍浻凇镀缏贰?，為第22首。《號角》收錄于《采果集》，為第35首。

注二：塞拉杰沃大屠殺，資料出自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7月版《泰戈爾評傳》（S.C.圣笈多著，董紅鈞譯），書中沒有詳細交代這次大屠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