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他就這樣見到了自己的女兒。
意料之中,真的有像他一樣的額頭、下巴……其實他覺得如果去掉一些嬰兒肥,果果的臉型也和自己很像??墒?,這么個自己的小復制品,卻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他。那目光,甚至沒有她看窗外的一個氣球時那么熱切。
她不知道他是她的爸爸。
這個認知令孟旭有些無法扼制的失落。
可是,他能說什么呢:所有這些結果,難道不是他自找的?
過去的一年中,他一直很忙--他忙著輔導伍筱冰考試,忙著在她第一次落榜后鼓勵她繼續(xù)努力,忙著在她第二次考試前幫她聯系更好的學校……她如愿以償考走了,于是他們分手了。
面對這個結局,他當時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在乎,那不可能,畢竟曾經肌膚相親,他甚至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女兒、女人去關心,去幫她出謀劃策……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類“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的例子實在是看多了、麻木了,總之當伍筱冰真的離開時,他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痛徹心扉。
他不敢去想--難道,真的從一開始,在他們彼此心里,都給這份感情打了折扣?
再或者,說得更凄涼點--他要的是慰藉,她要的是臺階,他們從一開始,要的就不是天長地久的依賴?
想到這里,他周身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所以,也正是因為這些前因與后果擺在面前,現今就算有法律準許,他還能夠走到果果的生活中去嗎?
他過得了自己這一關,或者段斐那一關嗎?
孟旭知道:這次偶然的遇見,提出了一個他一直想去思考,卻從未敢于認真思考的命題。
(10)
段斐給許莘打電話的時候,許莘剛去自己相中的“高尚住宅區(qū)”交了房子的訂金,正在陪顧小影逛商店。
打著“優(yōu)生優(yōu)育”的旗號,顧小影毫不猶豫地買了商場里最貴的一件防輻射服--1300元人民幣,卻只有薄薄的一小件,怎么看怎么像件吊帶衫。
趁顧小影去款臺結賬的時候,許莘就扯著這件昂貴的“吊帶衫”在商場的燈光下端詳,那種審慎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衣服,倒像是在驗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