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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jié):第一章 她是人,還是鬼(1)

天劫 作者:上官午夜


第一章

她是人,還是鬼

·1·

我叫古小煙。

我一直不喜歡這個名字,我覺得比較難聽,最主要是看起來太男性化了,也因此,我曾一度埋怨父母的文化有限,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取這樣個名字。我想,如果把“煙”改成“燕”或者“妍”,雖然聽起來差不多,可寫起來就好看多了。

后來,我聽奶奶說,“古小煙”這個名字是她取的,而且還是有來歷的,我當時聽她這么一說,立馬就來了興趣,以為會有什么傳奇色彩,誰知鬧了半天才知道什么傳奇都沒有,倒是有幾分邪氣。

奶奶說,我出生在一個冬天,那個冬天格外冷,寒風(fēng)凜冽,風(fēng)刮在臉上比刀子割還要痛,夸張一點地說,在門口吐一口口水,立馬就能結(jié)成冰。連著幾天的大雪紛飛,到母親臨盆的時候,雪卻突然停了。

那天晚上,村里停電了,加上又冷,所以村民們吃完晚飯便早早地睡下了,整個村子出奇的安靜,安靜得有些不太正常,沒有小孩子的哭鬧,沒有那些婦人在丈夫耳邊說東道西,就連那些牲口都不叫了,好像全都達成了一種默契,天地間,一片緘默。只有母親如動物般撕心裂肺的慘叫孤獨地回蕩在寂靜的夜空,從夜幕降臨一直叫到東方破曉,最后變成嘶啞的哀嚎,那聲音聽起來有點瘆人,攪得全村的人一夜都沒睡好,也把父親的心攪亂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熱鍋上的螞蟻。

母親的叫聲讓奶奶很是煩躁,她認為母親過于嬌氣,生個孩子而已,還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她是過來人,生了八個,不過最后有七個沒養(yǎng)大,父親是唯一的一根獨苗。

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不像是雷聲,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穹宇中轟然倒塌了一樣。奶奶嚇了一大跳,趕緊拉開后門去看,天空中并無異狀,但是屋后的那座山上卻莫名地升起了一團煙霧—黑色的煙霧。那團煙霧越來越濃,也越來越黑,最后把整座山都籠罩住了,半邊天在剎那間黯然無光。

父親也看到了,他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有人在燒山,可是這么冷的天,誰會去燒山?而且在那團濃煙里根本看不到有火的痕跡。奶奶盯著那團濃煙,聯(lián)想到剛才的那聲巨響,神情凝重地咕噥了一句:“這孩子該不會是妖怪投胎吧?”

父親不是一般的迷信,竟然相信了,他想起母親曾經(jīng)跟他說過,我在她肚子里扭動得太厲害,致使她懷疑自己懷的是一條蛇。想到這里,父親立馬跑到廚房拎起一把菜刀,一腳踹開了房門,準備斬妖除魔。就在這時,哇的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代替了母親的慘叫,我出生了。

父親手里的菜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憨憨地笑了。

說來也怪,隨著我的哭聲一響,那團煙霧便迅速地散去,轉(zhuǎn)眼消失得沒有任何痕跡。奶奶看了一眼在父親手里哇哇直哭的我,淡淡地說了句:“那就叫她小煙吧?!?/p>

在我出生之前,父母一直希望生個男孩子,女孩子未免讓他們有些失望,不過這層失望很快就被初為父母的喜悅趕跑了,父親總愛把我摟在懷里,用他滿臉參差不齊的胡須扎得我咯咯直笑。只有奶奶不怎么喜歡我,她從來沒有抱過我,對母親也黑著一張臉,她總也擺脫不了我是“妖怪投胎”的陰影,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子。村里人太重男輕女了,當時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寧可生個癡呆兒子,也不愿要個聰明的丫頭”,在他們看來,丫頭本身就是個賠錢貨。

父親卻不以為然,不是說他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而是他從我出生時的那陣煙霧里悟出了一個道理,大凡古時候一些有所作為的人出世,都會出現(xiàn)一些怪現(xiàn)象,比如刮風(fēng)、打雷,火光沖天什么的,所以父親認為那陣煙霧是在暗示我和別人不一樣,日后必定能干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為古家光宗耀祖。

·2·

我兩歲的時候,母親懷上了,奶奶的臉上終于又有了笑容,每天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母親生個男孩子,可是母親卻因為一場意外流產(chǎn)了,并且再也不能生育。奶奶想抱孫子的夢一下子徹底破滅了,所以她從那時候起便開始疼我了,再也不說我是妖怪投胎了。

記得四歲那年,奶奶帶我去舅奶奶家走親戚,舅奶奶家住得很遠,要翻過一座山才到,奶奶說我很乖,走那么遠的路,一直沒有讓她背。那座山有一個很恐怖的名字,叫勾魂崖。

關(guān)于勾魂崖,有著這樣一個傳說,在很早以前,有一個養(yǎng)鴨的人販子,專門拐賣小孩子,遇到哄不住的小孩子,養(yǎng)鴨的就把他剁了,剁成肉末喂鴨子,所以他的鴨子長得特別肥,這件事最終驚怒了玉皇大帝,命雷公一個響雷把他給劈死了,貼在最高的那塊石頭上。當然,傳說終歸是傳說,無從考證,但那塊石頭上卻清楚地印著一個人形,長年累月,風(fēng)吹雨淋,那個人形就像烙印一樣烙在上面無法抹去。后來有些人想走近去看個究竟,紛紛離奇地失蹤或暴病身亡,從此再沒人敢靠近那里,都說那是一塊勾魂的石頭。

我跟奶奶走走停停,已經(jīng)到了山腳下,依稀可以看得見舅奶奶的村莊,迎面碰到一個算命先生,五十來歲的樣子,長著一副兇相,有點像門神,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像蜈蚣一樣丑陋地扭曲著。奶奶起初不知道他是算命先生,有點害怕,她擔心對方是個人販子,拉著我加快了腳步。

算命先生叫住了奶奶:“這位大嬸……”

奶奶停住腳,本能地把我藏在身后,警覺地問他:“你想干嗎?”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我:“這孩子……”

奶奶立刻打斷他,把我藏得更緊了,東張西望著:“你別想打我孫女的主意,我只要一喊,山下的人都能聽得到?!闭f得理不直氣不壯。

算命先生聽奶奶這么一說,撲哧一聲笑了,那道疤痕隨著他這一笑變得更加扭曲,在陽光下極為刺眼,怎么看他怎么不像好人。他說:“大嬸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算命的,我只是覺得這孩子……”

奶奶絲毫也不放松警惕,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他的確不像算命的,“你說你是算命的我就相信???”

他收起笑容,端詳了奶奶一陣,然后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大嬸的丈夫是在十八年前去世的,而且很離奇,也很可怕,對嗎?”

奶奶怔了一下,他沒說錯,爺爺就是在十八年前突然死去的,他的死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極其恐怖的謎,這個我等一下再慢慢跟你說。

算命先生沒有理會奶奶的反應(yīng),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說:“這孩子……命里帶劫?!?/p>

奶奶看看我,有些恍惚:“命里帶劫?什么劫?”

算命先生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道:“這個……我不能說?!?/p>

奶奶明白這個道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忌諱,尤其是算命的,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奶奶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信眼前這個長得貌似土匪的人就是算命先生了,于是很緊張地問他:“能有什么辦法化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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