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門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金魚是我們祖祖輩輩用了一千多年的時間人工培養(yǎng)的最病態(tài)最美麗的動物。鸚鵡呢，它的寓意也明擺著。像我們生活在這種單一的政治體制、文化傳承中，有時候會有擔憂，我們是否會像這些金魚、鸚鵡一樣?，F(xiàn)在整個社會大體上就是這樣，人除了拍馬屁，指望能做個好奴才往上爬，已經(jīng)缺失獨立精神，很少有人再去關心思考獨立人格或存在的意義。這是非常悲哀的事?，F(xiàn)在對我來說，技法上已經(jīng)能完全掌控。我總是要讓畫面好看、漂亮，我不管它最后的著力點是什么。但是也有很多人覺得這件作品特別喜慶，在展覽現(xiàn)場拉著我說，一看你就是特別樂觀的人。那個時候我才真正覺得有點悲哀。

關于記憶和失憶這個主題，人類的悲劇大部分是這樣的。人類其實是沒有記憶的，如果我們組織一個研究班子的話，我們能夠把任何東西都查得到。但是我們有可能記不住，而且永遠是在我們需要的時候記不住。發(fā)生以后，我們想補救的時候查到了，下一步發(fā)生的又是我們記不住的東西。這種東西的根源在哪里？我覺得一個是現(xiàn)實和你的愿望之間的矛盾，你的能耐和你的愿望是不是配套。我們?nèi)说拇竽X是一個問題，身體是另一個問題，可是夢想永遠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你做多大的夢，有多大的理想都是可以的，如果我們和自己的能力相結(jié)合的話，這個問題就大了，因為它根本就是不能達成一致的，就像一粒米養(yǎng)活整個地球，那絕對不可能。

我覺得生命本身是一個大的題目，但對于我來說又關乎到我自己的一個變化，關系到我自身的體驗。從孩子很小的時候什么都不知道，面對世界很惶恐很不安，到對世界的認識非常美好、非常自在，到最后所有的美好都慢慢被覆蓋。我的作品其實都是大白話，這可以說是個人的也可以說是人類共同的命運。

作者和觀者的位置前移一點、后退一點都會發(fā)生變化，或者說自己被自身的位置、環(huán)境所改變。就像我做的那個"金頭像"，讓王朔、老栗（栗憲庭）他們每個人報一個身高，那個臺座就是按那個身高來做的，結(jié)果每個人走到自己的全頭前面絕對沒有這個東西高。為什么呢？因為我們量自己身高的時候都是挺直了量的，你正常的時候卻不是總挺得很直。可以看到人在細節(jié)處總是很容易夸大自己。這種夸大在你回到社會后，還原到一個適當?shù)某叨壬蠒r人就會覺得受傷害。以往的雕塑作品都習慣把人做得比真人要高點，滿足人的一種自我妄想。但是，一個個體到底還原多大尺度才是一個客觀的相對真實？有時我覺得個體就像塵埃，那么多人走來走去，但是你不能把人弄成塵埃，一個畫家是沒辦法去表現(xiàn)的。當你看到很大場面的時候，想把個體還原到一個我想象中比較客觀的尺度，但我想把他還原成一個個體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真實處境。這個嘗試就變成這個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