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爾的摩,1985年 7(1)

藍煙 作者:(美)諾拉·羅伯茨


宿醉的博從沉睡中醒來,耳朵里如同教堂里的禱鐘般嗡嗡作響。他趴在床上,床單發(fā)出一股剛從運動場上脫下來的臭襪子一樣的味道。他情緒低落,想著自己可能要在這惡臭中度過余生了。

這也真的不能怪罪于他。他送完曼蒂回到家的時候,樓下鄰居家的晚會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出于禮貌,他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后決定干脆在此度過周六的晚上。

自從他開始每天不得不爬樓梯才能回到住所以后,他還沒有意識到喝兩杯啤酒對于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不過這也確實該怪他,誰讓他在外面混到半夜兩點以后才回來,還喝了整整六罐啤酒。等他的頭不那么嗡嗡作響了,他方才意識到這一點。

話又說回來,這也不能全怪他。啤酒是擺在那兒的,還有干酪玉米片。換做是任何人,也都會在吃了些玉米片后借著啤酒沖一下吧?

不過這啤酒一喝起來就止不住了。

他好像備有阿司匹林,不知道放哪里了。但愿仁慈的上帝這時候能夠提醒他一下他到底把那個裝著藥的艾德維爾瓶子給放哪兒去了。要是他能夠拖得動他那沉重的醉醺醺的身子,他也能自己爬著到處找了。

為什么他沒有把窗簾拉上呢?為什么仁慈的上帝不能收斂一下陽光,好讓那火爐一樣炙熱的光線不至于灼痛他的眼睛呢?

因為他沉溺于杯中之物,這就是原因。他違背了戒律,臣服于那罪惡的冒著泡沫的杯中之物?,F(xiàn)在他要接受懲罰了。

他想了想,那此刻可以讓他解脫的阿司匹林好像是在廚房里。他一邊祈禱著,一邊用一只手遮住眼睛,起身離開了床。他呻吟著,聽上去頗為痛苦。突然腳下被鞋子絆住了,他面朝下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呻吟立刻變成了一聲尖叫。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抱怨了,更不要說詛咒。

他用兩手和膝蓋支撐著祈禱了一會兒,直到能夠喘上來一口氣。再也不喝了,他發(fā)誓道。如果他現(xiàn)在手頭有一把刀子的話,他真想蘸著血把這句誓言在地板上寫下來。最后終于站起來了,撞了地的頭暈眩不已,胃里面也不停地翻騰。讓他現(xiàn)在感到唯一慶幸的是他還沒有嘔吐,他可是寧愿疼一點也不愿意吐的。

所幸他住的地方也就跟一個小型卡車的空間差不多,廚房離沙發(fā)床也就幾步之遙。廚房里一股死耗子的味道。他對那堵滿了剩飯的下水道一向視而不見,柜臺上也到處是早該拿出去扔掉的垃圾,櫥柜里也塞得滿當當?shù)摹?/p>

一堆朽木,他一直都如此認為,比塑料的好不到哪里去。櫥柜里面是糖霜迷你燕麥片,圈圈餅和水果,一袋酸奶油和洋蔥薯片,四盒通心粉和奶酪,各種各樣的湯,一盒覆盆子以及奶酪巧克力蛋糕。

那個裝有阿司匹林的艾德維爾瓶子就躺在泡芙和一堆水果中間,謝天謝地。

因為上一次宿醉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瓶蓋擰開過了,所以現(xiàn)在他就只需要用那雙笨拙的手倒出三片藥來就可以了。他把藥片塞進嘴里,把水龍頭擰開。由于水池里堆滿了盤子,他的頭沒地方放,只得用手捧了點水吸到嘴里才把藥咽下去。

一片藥突然卡住喉嚨,讓他一陣窒息。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瓶可樂才把藥吞了下去,然后虛弱地靠在柜臺邊上。

他在一堆衣服、鞋子、鑰匙和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里穿梭著進了浴室。

雙手頂在污水槽上,他鼓足了勇氣抬起頭去照鏡子。

他那一頭亂發(fā)看起來好像是剛被他廚房里的老鼠穿行過一樣,臉色蒼白,眼睛充滿了血絲。他真是懷疑自己渾身上下還有沒有一點說得過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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