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爺爺?shù)镊曇恢迸惆橹?/p>

我見到陽光從窗戶射進屋里來，才又睡過去。那天的睡眠很淺，耳朵能聽到屋外的一切聲音，甚至能聽到平時聽不到的聲音，比如別人投手舉足間衣服發(fā)出的索索聲，比如我的肚子里腸胃蠕動的呱呱聲。那感覺很奇妙。跟爺爺捉鬼的日子里有過兩三回那樣的感覺，上大學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

我的夢預示了矮婆婆的死亡。

兩天過后，矮婆婆咽氣了，臨死的時候長長嘆出一口氣，似乎之前幾天呼吸被憋住，現(xiàn)在終于得以將肚里的所有廢氣排出。

矮婆婆的那口氣一嘆出，奇怪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矮婆婆的身體像氣球一樣癟下去，變成散了骨頭的軟囊，跟我在夢中的情景一樣！

馬軍早上從文文墳墓上回來做孝子，晚上回墳上去。馬兵照顧一切喪事祭奠。

死人要在家里放七天才可以出葬，而前來拜祭的親朋好友都可以要求看死者最后一眼。但是馬兵用裹尸布包住矮婆婆，不讓其他人看遺容，害怕人家看見了矮婆婆的軟囊的樣子說三道四。

爺爺悄悄告訴我：“矮婆婆這次死亡是壽命已盡，如果沒有殺死食氣鬼，她臨死都不能嘆一口氣?！?/p>

我說：“早知道她只有兩天壽命了，我們何必麻煩著去打食氣鬼呢？”

爺爺說：“那不行，如果不把食氣鬼打死，矮婆婆就不能死的舒坦，靈魂舍不得走，可能演變成新的厲鬼。但是她生前被食氣鬼咬了，身體里沒有精氣，再放兩天肉體會化成塵土。到下葬的時候只剩頭發(fā)和指甲。她的身體軟化就是前兆?！?/p>

我不相信。

果然到了下葬那天，放矮婆婆尸體的房間里突然飄出一道明亮，乳白色的光，看起來就像發(fā)光的薄霧。馬兵以為房子里面著火了，慌忙沖進去，家具沒有一點明火。裹尸布平鋪在地上。馬兵揭開布，矮婆婆的尸體消失了，只留有頭發(fā)和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