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子從姬老師那里回來以后,情緒異常的低落,以至于上完了鬼醫(yī)課,他的情緒還沒有恢復(fù)正常,臉色也非同一般的難看,沒有了一絲的笑容。
我真的很想知道姬老師對他說了些什么。中午吃飯時(shí),我主動(dòng)和他一起走。自從離開那神秘的小屋以后,我一直很戒備,盡量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今天可以算是第一次又去主動(dòng)找他。我看著他的臉色說道:“辰子,咱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告訴我怎么了,為什么情緒這樣低落?”
他沒有答話,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哎——”“是不是姬老師說了些什么?告訴你占卜是沒譜的事,別聽她臭擺弄。連向淑魅都這樣說?!薄八o你們都算的那樣準(zhǔn),又怎么可能只給我算錯(cuò)了呢?”辰子的話竟然與我說的話出奇的一致?!澳歉嬖V我,她說了些什么?”
辰子搖了搖頭,“強(qiáng)子,別問了?!闭f完眼淚滾落了下來。我看見了,那眼淚是晶瑩的,珍珠一般的,而不是血淚。這說明辰子是個(gè)人,而不是一個(gè)顯了形的鬼,但他是誰呢?我看著他滿是淚水的臉,無法回答這個(gè)問題。
看著他這樣子,盡管我真的太想知道那姬老師對他說了些什么,但還是問不下去了。
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坐,手無意中胡嚕到一件東西,拿起來一看,天呀,這姬老師也太神了,這不是我丟失的玉墜嗎?這東西對我太重要了。丟失了這玉我心痛得就像被挖了心一樣。
可再想一想,這玉是被龜田三洋和陶博士他們偷去的,就這樣輕易地還了回來,他們會不會在這玉上動(dòng)了手腳,把什么秘密的咒語加在了這玉上?那樣恐怕就真的要害死我了??磥磉€是把它丟掉的好。
丟掉又真的有些舍不得。我看著手中的玉,這玉是皮家的祖?zhèn)髦?,就這樣丟掉對不起皮家的列祖列宗,對不起我的小姑姑呀!但拿著要是害了我,又是那樣的不值。
一時(shí)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抬起頭來想好好地想一下,恰好辰子那沮喪的樣子又收入了眼中,我拿著玉走到了辰子身邊,“辰子送你一樣?xùn)|西,振作起來吧!”
辰子搖了搖頭,看來現(xiàn)在就是把天下最好的東西拿來,他也不會有興趣了,但我仍不甘心地說道:“那天陶博士要看,我都沒給他看,現(xiàn)在我送給你?!?/p>
他沒去接我遞過來的玉墜兒,卻突然瞪起了眼睛,大叫著:“別跟我提陶博士——”接著便低低地哭了起來。
我聳了聳肩,兩手一攤,“不提就是了,何必這樣厲害!”辰子不理我,只是哭著,我又伏在他的肩上,“辰子,那么多年的朋友,出了什么事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他仍是不說話地哭著??粗@般哭泣,我已經(jīng)不再去想他是真辰子,還是假辰子了,只感覺心痛,只感覺難受?!昂冒?!好吧!咱們來測字吧,看一看我能不能替你解了這煩心的事??鞂懸粋€(gè)字好嗎?”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你能測準(zhǔn)嗎?你能解開嗎?”說完又搖了搖頭,眼淚更急、更快地流了下來,嘴里小聲地嘀咕著:“解不開了,都已經(jīng)過去了。已經(jīng)過去了,時(shí)間又怎么可能再倒流?”“試試吧!雖然是過去的事,說不準(zhǔn)也有彌補(bǔ)的方法。只要我們共同努力,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彼苍S相信了我這話,隨手指了一下床頭柜上放著的校內(nèi)規(guī)章,“就測這個(gè)‘校’字吧?!薄皽y些什么?”“測我自己!”
我哪里會什么測字呀,我看著這個(gè)“校”字,現(xiàn)在也只好把它大御八塊再說了。我輕聲地說著,“木、六、×。”看到了木,我想起了黑板上姬老師寫過的木克土,又似乎記得過去看過一本占卜書上寫著辰屬土?!把剑遣惶醚剑 蔽夜室獯篌@小怪地叫著。辰子又瞪起了眼睛,聽我繼續(xù)胡掰下去,“你的名字里面辰字屬土。而木克土,再加上這個(gè)×,只有將死的人才會被打上 ×呀!只是這‘六’我也說不好了?!?/p>
辰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這個(gè)不算數(shù),重來!”他又指了一下那個(gè)“內(nèi)”字?!俺阶樱銓懸粋€(gè)好了,這個(gè)字更糟了?!薄霸趺粗v?”“這是一個(gè)人,而人體和人頭之間插入了一把刀,說明這個(gè)人頭已經(jīng)掉了?!薄澳睦飦淼牡??”“辰子你看,那個(gè)‘冂’,把左邊的‘|’往里一移就是一把刀呀!’”“可沒往里移,它不是刀!”“辰子你真的沒看出來嗎?那是一把出鞘的刀呀!”
辰子這時(shí)又大哭了起來,“莫非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怎么你竟然與姬老師算的是一樣的呢?而姬老師只是相面,你卻是測字呀?!?/p>
“噢——辰子!”我見他這般大哭,心都慌了,“辰子,你別太認(rèn)真!我不會測,我瞎說呢!咱們重來,重來好嗎?”辰子止住了哭聲,他隨手拿起筆來,在內(nèi)字上又加了一橫成了一個(gè)“丙”字。
“辰子,你不能認(rèn)真一點(diǎn)嗎?這回更糟了,人頭不但落了,而且還被強(qiáng)加入了一些東西呀!”這回辰子沒有哭,他只是用淚眼看著我,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我,
“強(qiáng)子,我一直認(rèn)為是你病了,你產(chǎn)生了幻覺?,F(xiàn)在我知道不是你病了,而是有些東西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告訴我發(fā)生過什么?在關(guān)押鐘校長那間小屋里曾發(fā)生過什么?”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辰子,該如何回答辰子。辰子眼中的淚水又開始往下流了,他哽咽地說道:“我記得,那天陶博士讓我去神秘小屋看你,你大叫著:‘不,你不是辰子,我親眼看見辰子死了。你不是辰子……’強(qiáng)子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的心跳開始加快了。我感到辰子還是那個(gè)辰子,他是會相信我的,我感到了他的感情,他的思緒都是辰子的,只是他丟失了記憶,丟失了他被殺死的那段記憶。是呀,那段記憶不丟失又會怎樣,一個(gè)活著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自己曾經(jīng)被殺,成了別人的口中之食呢?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項(xiàng)文斌和方鴻隱走了進(jìn)來。他們看到辰子的樣子,也關(guān)心地問道:“辰子,怎么了?”
我沖他們輕輕地?fù)u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問。他們也看出來了,他們安慰不了辰子,便又說道:“下午還要上英語課呢!你們還不準(zhǔn)備走,會遲到的?!?/p>
我答道:“你們先去,我們一會兒就會去的。”項(xiàng)文斌和方鴻隱從宿舍里拿了課本走了。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又低聲地說道:“辰子,姬老師到底是怎樣說的 ?”辰子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輕聲地說道:“我好可憐呀,現(xiàn)在我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從何而來?”“你是辰子,你從吳家來!”我的聲音很肯定,但我知道我是在安慰他。
“從吳家出來的那個(gè)辰子早已經(jīng)死了,有人把他的記憶、思維、情感加工修理后給了我?!蔽蚁?,他已經(jīng)相信辰子死了的那個(gè)事實(shí)了。只聽他繼續(xù)說道:“可我是誰呢?我又為什么有著吳家辰子的相貌呢?”
我看著辰子的臉,又想起了那丟失的人頭,我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我又怎么可能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呢?我知道他承受不起呀!“辰子,不管你曾經(jīng)是誰,不管你從哪里來,但現(xiàn)在你是辰子,你有辰子的相貌,有著他的思想,有著他的感情,有著他的記憶。雖說這記憶已是殘缺不全的了,但那畢竟是他的記憶,有了這些就夠了,不再需要?jiǎng)e的什么東西,你就是辰子?!?/p>
辰子聽了我的話也許被感動(dòng)了,他站了起來,摟住了我的肩,“我真高興辰子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高興我現(xiàn)在是辰子,現(xiàn)在我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彼砷_了摟抱我的手,“可是我這個(gè)辰子,卻不是母親十月懷胎生出來的。母親生出來的辰子已經(jīng)死了,我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真的很重要嗎?”我看著辰子,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gè)辰子。
“當(dāng)然,一個(gè)人怎么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根在何處呢?”
“那么好吧,晚上我?guī)闳?,去看看你的出處。也許那里也將變成我的出處?!蔽业男睦锔械搅藦奈从羞^的悲哀,不知道哪一天我的記憶也會被人修改,然后裝到那柜子里的人頭上,誰知又從何處搞來了一個(gè)身軀,便制造出了一個(gè)新的我,一個(gè)組合配件的我。
辰子瞪起了眼睛,“這樣說,你是知道了?”“我猜到的,不過我想,我沒猜錯(cuò)。但那只是你一部分的出處,另一部分我卻還是不知道?!薄澳闶钦f我的頭的出處,還是我身體的出處?姬老師說了,我的頭和身體本不屬于同一人,但它們卻組合到了一起,變成了我。”“晚上你就知道了。”我沒有直接回答辰子,我想把他帶到那柜子里裝滿人頭的房間,一切都會明白的。
這會兒我強(qiáng)烈地感到,晚上我必須去做這件事。盡管我并沒有忘記姬老師的話,“今天晚上千萬別去做你特別想做的那件事,如果你去了,你今天讓我測的字就真的只可以拆成‘歹’和‘匕’了?!?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