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離開的時候一樣的打扮，淋得像個落湯雞。然后，她告訴我說，和那個男的分手了?！?/p>

意外的發(fā)展。

“啊，回來了呀。那——你還接受她嗎？”

“當(dāng)然了喲。是自己的老婆嘛?！?/p>

老鐵和妻子，據(jù)說從此開始一切重新來過了。

妻子和那個男人的詳細(xì)經(jīng)歷，老鐵什么也沒問。兩個人把店里的工具書籍等等整理得整整齊齊，一分錢沒花，店里就顯得煥然一新。然后又懇求零件供應(yīng)商降低采購價格。休息天也不休息，去附近的公寓民家挨家挨戶敲門，把傳單交到每戶人的手上，一家家去打招呼。慢慢的，這些努力開始出現(xiàn)結(jié)果。工作的委托逐漸增加，盈利的跡象顯出眉目，夫妻之間的交談也多了。常有彼此相望會心一笑的時候——妻子的舉止出現(xiàn)異常，就在這個時期。

首先，進(jìn)食極少，無法保持安靜，一直不停打量房間的角落，那里明明什么也沒有。夜里會突然跳起來，扯開自己身上的被子，說是有蟲，然后開始搔癢。

“喂，老鐵，那是——”

“我知道?！崩翔F攔住武澤的話。用筷子撈起一根豆芽，出神地望著上面的水汽，說：

“毒品啊?！?/p>

老鐵沒吃豆芽，又把它放回湯里。

“似乎是在做某件事的時候用的。把片劑磨碎了。”

“你的老婆……這么說的？”

老鐵點點頭。

“起初是被動的，后來上了癮，從某次開始自己求著用了。好像?！?/p>

武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驚訝于老鐵的妻子做的事情。如今的時代，在街上認(rèn)識的外遇對象會有毒品什么的并不稀奇，用過之后產(chǎn)生藥物依賴也是理所當(dāng)然。武澤無法相信的是，老鐵的妻子，會把這種事情老老實實說出來。她到底想干什么？對于想要重新開始關(guān)系的丈夫，為什么要坦白到這種地步啊。和毒品發(fā)生聯(lián)系是因為性——有必要說這么清楚嗎？對于靠騙人吃飯的武澤來說，這一點實在無法理解。

確實有很多男女喜歡在性交的時候使用毒品。武澤記得過去的朋友曾經(jīng)有一次自夸般地說過這樣的話：

——那妞都瘋了——

毒品可以由全身的黏膜吸收?？冢?，性器官，肛門，哪里都可以。而且毒品在體內(nèi)循環(huán)的時候，性快感的層次遠(yuǎn)遠(yuǎn)超出一般的性交。警察雖然拼命否定這一點，但不管怎么否認(rèn)，事實終究是事實。

“同時還坦白了另一件事?！?/p>

老鐵繼續(xù)說。

“她借了錢。很多很多。”

妻子為了能得到毒品，給了男人很多錢。錢好像是從街上的消費者金融借來的。開始是一處消費者金融，然后是兩處，再然后是三處——

“最后是高利貸?！?/p>

聽到這話，武澤不禁張大了嘴。

“你也這樣嗎？”

“是的，一樣喲。和老武你一樣。”

武澤曾經(jīng)和老鐵說過，自己過去吃過高利貸的苦。

“你們借了多少？”

“我聽老婆說的時候，包含利息在內(nèi)，超過五百萬?！?/p>

武澤在咽喉深處重復(fù)了一聲。五百萬。不是有錢人的五百萬，而是每天都過著拮據(jù)的生活，也沒有親屬的小夫妻的五百萬。這是無法承擔(dān)的重?fù)?dān)。而且，這份重?fù)?dān)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以可怕的勢頭增加。

“老武你知道的，那些家伙——放高利貸的家伙們，很會演戲。對于起初只想借五十萬的人，會說什么‘你這種情況，借個八十萬沒問題’，就把錢硬塞過來了。然后根據(jù)放貸的具體情況，利息會從三成到五成不等。這可是以十天為單位的。借二十萬，過兩個月想還的時候，哪怕是按三成利來算，加上利息都會接近百萬。如果是按五成利算，會超過兩百萬。唉，雖然說跑去向這些高利貸借錢的人確實夠蠢，但他們也未免太貪婪了，是吧老武？”

武澤沒辦法說什么，只有默然點頭。

“老婆讓我和她離婚。她說，不能讓我背這個負(fù)擔(dān)。不過我堅決不同意。因為我喜歡她啊。唉，雖說好像是在外面做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跑回來的，可不管怎么說我還是喜歡她啊。我想和她一起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