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錢亮亮猜不透黃金葉是不是知道他跟鞠部長的關(guān)系，按照常書記的性格，這種事兒不但不會對她說，也不會對任何人說。人事關(guān)系就是資源，資源只有自己壟斷才能發(fā)揮最佳效益。

“常書記啥時候回來有沒有消息？”

“已經(jīng)去車接了，最晚后天就回來，也可能明天就回來了?！?/p>

錢亮亮說：“就來五個人，也沒啥可準(zhǔn)備的，房間都是現(xiàn)成的，吃的也都是現(xiàn)成的，好對付，等常書記回來看看他還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沒有?！?/p>

黃金葉跟他說話的時候，錢亮亮覺得有些別扭，這時候才醒悟過來，她一直站著，顯得少有的恭敬，錢亮亮連忙說：“你有事坐下說嘛，別站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擺官架子呢?！?/p>

黃金葉就坐了下來，顯得還有話說的樣子，錢亮亮就問：“還有什么事嗎？”

黃金葉字斟句酌地說：“錢處長，還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你可千萬別生氣?！?/p>

錢亮亮預(yù)感到她要說的不外乎貸款的事兒，就說：“你說吧，沒事，你當(dāng)面對我說的話我生什么氣?！?/p>

黃金葉這才說：“你可能聽說了，蔣市長出事了?，F(xiàn)在就有人不斷提那筆貸款的事兒，說那筆貸款有貓膩，意思是說有人借那筆貸款拿了回扣提成什么的?！?/p>

錢亮亮說：“我也聽說了，你是聽誰說的？”

“我是聽齊紅說的?！?/p>

黃金葉的回答讓錢亮亮啼笑皆非，昨天晚上才聽窩頭說齊紅是聽黃金葉說的，這陣黃金葉又說是齊紅說的，錢亮亮覺得自己頭暈?zāi)X脹，讓這幾個人攪來攪去的腦袋里裝的好像是一壺渾水。他苦笑著搖搖頭：“嘴是個軟的，舌頭是個扁的，話就是沒味道的響屁，人家想怎么放就怎么放，誰也堵不住截不了，愿意咋說就咋說吧?！?/p>

黃金葉說：“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這種話你千萬別當(dāng)成一回事兒，就當(dāng)成屁?！?/p>

正在這時候銀行的張行長卻闖了進(jìn)來，一看到錢亮亮就像警察抓住盜賊一樣興奮：“哎喲我的錢處長，你可回來了?！?/p>

錢亮亮知道他是來催貸款的，一邊起身跟他握手，一邊半開玩笑地說：“張行長，我昨天下午才到，你老人家今天一大早就殺上門來，真有點黃世仁的架勢，來，請坐，有什么事坐下來慢慢說?！?/p>

張行長朝黃金葉點點頭，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把大皮包放到膝蓋上，做出了暢談一番的架勢：“好我的錢處長，什么黃世仁，我寧可做楊白勞，現(xiàn)在是楊白勞的世道，黃世仁才是受苦人?！?/p>

黃金葉起身給張行長倒了一杯茶，然后說：“錢處長你們談，我還有事?！闭f罷飄然而去。她是把張行長扔給了錢亮亮，用行動告訴錢亮亮，這件事情完全由錢亮亮承擔(dān)責(zé)任，跟她黃金葉沒有任何關(guān)系，錢亮亮暗想，這就對了，這才是你黃金葉的本來面目。

張行長也不客氣，呷了一口茶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邆骸板X處長，我們那筆貸款可是快到期了，怎么辦？我現(xiàn)在是坐在火山口上，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你可不能眼看著老張倒霉啊?！?/p>

錢亮亮說：“張行長，你別說得那么嚴(yán)重，貸款不是還沒到期嗎？再說了，你也清楚，這筆錢其實我們沒用，是蔣副市長讓我們替市紡織廠貸的……”

一提到蔣大媽，張行長馬上氣惱地開罵：“這個蔣大媽真坑人，他倒好，屁股一拍一走了之，把這狗扯羊皮、襪子手套都分不清的爛事全都扔給了我們，讓我們怎么辦？”

錢亮亮說：“張行長，你別急嘛，聽我把話說完該罵誰你再罵，其實你根本罵不著蔣大媽，要罵也應(yīng)該我們罵，款是我們貸的，我們一分錢的好處沒得著，到頭來還得我們還，沒有別人能替得了我們?？墒俏覀儾涣R，為什么？蔣大媽也不是為他自己，他還不是為了把那個破紡織廠救活，讓上千名工人不至于下崗能有口飯吃？其實你根本用不著著急，這么大個金龍賓館放在這兒，一座樓還不夠還你三百來萬貸款嗎？我要是你，我才不著急呢?！?/p>

張行長說：“你說的是那么個道理，可是銀行有銀行的規(guī)矩，不管怎么說貸出去的款沒有及時收回來，就得追究責(zé)任，我這個行長沒法向上級交代。我今年已經(jīng)五十七歲了，再混上兩三年就可以平安著陸了，這個時候任何一點風(fēng)險我都承擔(dān)不起啊?！?/p>

看著張行長花白的頭發(fā)，錢亮亮也有些不忍，就對他說：“張行長，你放心，這件事情是我錢亮亮辦的，我絕對會負(fù)責(zé)到底，對了，利息我們都按時付給你們了吧？”

張行長點點頭：“那倒是都付了?！?/p>

錢亮亮說：“我們肯定一下子拿不出三百多萬的資金來還貸款，可是我們有資產(chǎn)，優(yōu)良資產(chǎn)，這樣吧，你選擇一個辦法，如果著急，你就挑選一座樓，隨你挑，挑中的就拿去頂你的貸款……”

張行長急了：“這不行，這不是耍賴的辦法嗎？我們貸出去的是錢，拿回來一座樓算什么？再說了，拿不拿樓你跟我說了都不算，我跟你也都沒辦法向上級交代?！?/p>

錢亮亮起身給張行長的茶杯里續(xù)滿水，然后才說：“你這個張行長啊，性子太急了，聽我把話說完嘛。你們銀行為什么要給別人貸款？還不是為了掙利息。錢都放在銀行里不往外貸，你們吃什么？要我說，你給我們這筆貸款絕對是優(yōu)良項目，既有優(yōu)良資產(chǎn)抵押，又有穩(wěn)定的利息收入，這樣的貸款項目整個金州市有幾個？我提個建議，咱們再簽個續(xù)貸合同你看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