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頭半真半假做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問他：“錢處長，你想啥呢？”

錢亮亮說：“我沒想啥，你干嗎這樣？裝模作樣的，我又吃不了你?！?/p>

窩頭說：“啊呀，錢處長，你剛才的樣兒真嚇人，跟電視上那些黑社會的殺手差不多，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兒。”

錢亮亮說：“我有那么狠毒嗎？我就是生氣，現(xiàn)在的人咋都成這樣了？稍微不合她的意就翻臉不認(rèn)人，今天看著還是人，明天就變成了瘋狗。齊紅不就是因?yàn)槲覜]提拔她當(dāng)科長嗎？這個娘兒們真的太不怎么樣了?！?/p>

窩頭說：“齊紅想當(dāng)科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李公公在的時候就已經(jīng)報(bào)上去了，結(jié)果還沒等辦成李公公就垮了，她到現(xiàn)在還不死心?。俊?/p>

錢亮亮說：“這種事誰能死心？你不也想當(dāng)賓館副總經(jīng)理、總經(jīng)理嗎？”

窩頭嘿嘿笑，涎皮賴臉地說：“誰能沒有點(diǎn)上進(jìn)心呢？毛主席說過，不想當(dāng)將軍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

錢亮亮打斷了他：“毛主席啥時候說過？那句話是拿破侖說的?！?/p>

“對了，是拿破侖說的，我記錯了?？墒牵还芪蚁氘?dāng)什么，我都靠自己的本事干，絕對不會靠請客送禮拍馬溜須往上爬，錢處長你說句良心話，你當(dāng)我們頭頭這么長時間了，我給你送過一分錢的東西沒有？”

錢亮亮說：“東西倒沒給我送過，可是拍馬溜須你還是挺在行的?！?/p>

窩頭一聽這話站起身彎了腰抻長脖子亂轉(zhuǎn)起來，錢亮亮奇怪地問：“你這是干什么？

”

窩頭說：“你那么說我，我得找塊軟和點(diǎn)的墻一腦袋撞死算了?！?/p>

錢亮亮指著王市長說：“那塊墻最軟和，你去撞吧?！?/p>

窩頭就做張做勢地要朝王市長身上撞，王市長突然坐起身懵懵懂懂地問他們：“蔣副市長什么時候到？”

錢亮亮跟窩頭都愣住了，半晌才明白過來，錢亮亮對王市長說：“王市長，蔣副市長不是失蹤了嗎？”

王市長晃晃腦袋，又揉揉眼睛才說：“他媽的，又是一個夢，我還以為蔣副市長真的平平安安回來了呢?！毕肓讼胗謫?，“幾點(diǎn)了？我該回家了?！?/p>

錢亮亮看看表，十一點(diǎn)多，就告訴他：“我還以為你一時半會醒不來，已經(jīng)給你家打電話請假了，告訴阿姨說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p>

王市長說：“不回去干嗎？給我要車，對了，你不也得回家嗎？一路走，順便把你送回去。”

既然領(lǐng)導(dǎo)要回家，誰也沒有理由攔著他不讓他回，錢亮亮只好打電話到小車隊(duì)要車，窩頭馬上開始表現(xiàn)自己：“你放心回吧，今天晚上我值班?！?/p>

車來了，王市長跟錢亮亮往外走，錢亮亮替他拉開車門，王市長卻沒有上車，把車門又關(guān)上了，站在車外頭對錢亮亮說：“錢處長，那一回我給你說的事兒你還記得不？”

錢亮亮說：“啥事兒，是不是催賈秘書的事兒？”

“不，齊紅的事兒?！?/p>

錢亮亮說：“記著呢，最近不是忙嗎，沒顧上?！?/p>

王市長說：“算了，別為難了，事后想想，那么做是不妥，你是對的，該怎么辦你就按自己的意思辦，別考慮我的意見了?！?/p>

說完，王市長打開車門鉆進(jìn)了車，錢亮亮說：“我不回去了，反正回去也就我一個人，在這還能洗個熱水澡?！?/p>

王市長說：“不回拉倒，我得回。”

車開走了，錢亮亮站在冷風(fēng)里發(fā)愣，他懷疑剛才自己跟窩頭說的話讓王市長聽去了。

這完全有可能，他們以為王市長睡了，可是人家卻醒了。不過從他剛剛醒過來的反應(yīng)看，那又絕對不是裝的，也許他沒有聽到什么，突然提起齊紅的事只是巧合？也許他提出提拔齊紅真的只是出于對盧老突然去世的一種感情補(bǔ)償，自己把他想得太陰暗了？錢亮亮覺得自己的腦袋確實(shí)不太夠用了。

二十四“錢處長回來了？我昨天就聽說你要回來，等著給你匯報(bào)工作，看王市長找你挺急的，你們一直在談事，就沒敢打擾你?！秉S金葉滿面春風(fēng)，熱情洋溢。反倒是錢亮亮顯得有些拘謹(jǐn)，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隱隱不安。錢亮亮斷定，他把那兩萬塊錢交給紀(jì)委的事兒，黃金葉一清二楚，可是她仍能這樣面對錢亮亮，不是格外大度，就是格外深沉，他相信是后者。

錢亮亮竭力裝作啥事沒有地說：“王市長找我急著問出差的事，家里沒啥事吧？”可是連他自己都聽出來了，他的話音澀澀的，嗓子眼也有些發(fā)干。論表演才能，跟黃金葉相比，他自愧不如。

黃金葉說：“家里沒啥事兒，就是王市長把過年到省城拜年的事布置下來了，禮品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一會我把單子給您看看，你看看還需要再準(zhǔn)備些什么不?！?/p>

錢亮亮說：“我不用看了，你就按王市長的意思準(zhǔn)備，我知道都有啥東西就成了，別到時候人家問我送的啥，我說不明白就成笑話了?！?/p>

黃金葉又說：“昨天下午常書記從省城打電話過來，說省委組織部要到咱們這兒考核領(lǐng)導(dǎo)班子，讓咱們做好接待準(zhǔn)備工作?！?/p>

“什么時候來？來幾個人？”

“星期四，大后天吧，五個人，說是鞠部長親自帶隊(duì)，常書記讓咱們事先做好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