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太猛了,而且事先沒有任何征兆,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就和杰里·埃德加撞了個正著。埃德加總算是來了。他剛好在這個時候走到博斯身后,彎下身準備查看尸體。兩個人都撞得有點暈乎,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博斯抬起手捂在自己的額頭上,埃德加則捂住了下巴――他的個子要比博斯高得多。
“見鬼,哈里,”埃德加說,“你不要緊吧?”
“沒事。你呢?”
埃德加瞧了一眼自己的手,看看有沒有血。
“沒事。不好意思。你這么一下子蹦起來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p>
埃德加的視線越過搭檔的肩膀,看了看尸體,然后跟著他走到了旁邊。
“抱歉,哈里,”埃德加說,“我本來和客戶約了要看房,只好在那兒又坐了一個小時,等別人來替我。跟我說說,這案子是怎么回事?”
埃德加一邊說著,一邊揉著自己的下巴頦。
“還說不準。”博斯說,“你幫我到巡邏車那兒去看一下,找找哪輛裝了車載電腦終端。要能用的??茨懿荒懿榈奖壤っ范嗨沟挠涗洦D―呃,應(yīng)該是威廉·梅多斯。一九五○年左右出生。住址我們得從車輛管理局那兒查?!?/p>
“梅多斯?那個死人?”
博斯點點頭。
“身份證上沒有別的信息嗎?沒有地址嗎?”
“沒身份證。是我認出來的。你這就去電腦上查一下。近幾年的記錄里應(yīng)該有他的案底,起碼是吸毒之類的事情。是范努伊分局經(jīng)手的。”
埃德加不緊不慢地走開了。路邊停著一排黑白兩色的巡邏車,他得找一輛儀表板上裝有車載電腦終端的。他的塊頭很大,行動起來好像顯得有些遲緩。不過,博斯有切身體會:要跟上埃德加的步子可不太容易。埃德加穿著一身極為合體的棕色西裝,裁剪得簡直是無可挑剔。他的頭發(fā)又濃又密,黝黑光滑的皮膚都趕得上茄子了。博斯看著埃德加走開,心里不禁在想:他是不是掐好了時間趕過來的?這樣他就不用再套上工作服去鉆管子,不會把自己那身行頭弄得皺皺巴巴。
博斯走到自己的車子跟前,從后備廂里拿出寶麗來相機。他回到尸體那兒,叉著腿站在死者的上方,彎下腰去拍死者的面部。三張應(yīng)該夠了。博斯把寶麗來吐出的立拍立現(xiàn)相紙放在管子頂上,等著照片顯影。他的目光不禁又盯在了這張面孔上。時間讓人變了多少!他想起那個晚上,第一師的全體“地道老鼠”走出西貢的那家文身店,那個時候,這張面孔是醉醺醺的,咧著嘴笑得臉都歪了。這群精疲力盡的美國兵花了四個小時才全部完事。不過,每個人都在胳膊上文了同樣的印記,從此以后他們就是親兄弟。博斯還記得,大伙在一起的時候梅多斯有多開心,他也記得那時他們一起經(jīng)歷過的恐懼。
看到薩凱和奧西圖走過來,博斯往旁邊讓了幾步。他們倆展開一只厚厚的黑色塑料袋,拉開袋子中間的長拉鏈,然后把梅多斯抬起來放了進去。
“看著就像是瑞普·凡·溫克①?!卑5录幼哌^來說。
薩凱把運尸袋的拉鏈拉了起來。博斯看到拉鏈夾住了幾縷灰白、卷曲的頭發(fā)。梅多斯不會在意的。他曾經(jīng)對博斯說過,他注定要躺在運尸袋里。他還說,人人如此。
埃德加一手拿著個小記事本,一手里拿著一只克勞斯牌金筆。
“威廉·約瑟夫·梅多斯,一九五○年七月二十一日出生。是不是他,哈里?”
“對,就是他?!?/p>
“你說的沒錯,記錄里有他的好幾件案子。不過不光是吸毒這種破事,還有銀行搶劫、搶劫未遂、持有海洛因。大概一年之前,這兒的水壩上還出過吸毒者非法聚集的事情。他確實因為吸毒被抓過幾次,包括你剛才說的,范努伊分局處理的一次。他是什么人???你的線人?”
“不是。找到地址了嗎?”
“住在峽谷區(qū)。賽普爾維達大街,靠近啤酒廠。這個地段亂得很,房子可不好賣。既然不是線人,你怎么會認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