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guān)系,我猜到了。”游芳臉上已經(jīng)找不到一絲紅暈,蒼白得嚇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這讓我很有負(fù)罪感,但為了六耳也顧不得了。
“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不肯告訴他父親的事,原本孤僻的人就很偏執(zhí),現(xiàn)在得了病尤其如此,你越不告訴他,他就越想知道。如今變成了他一塊心病,他抑郁病的根源就在他的雙親問題,治療的時候不可能把父親繞過去的?!?/p>
我直起腰,望著愣住的游芳,嚴(yán)肅地說:“我知道你不肯說他父親的事,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阿宏的性格,現(xiàn)在也不可能纏著你問,像他今天下午就打過電話給你,但你還是不愿意說?!?/p>
“我……”游芳吶吶著,還沒說什么就被我打斷。
“可是站在我的立場,因?yàn)橐晃灰呀?jīng)死去的人,而毀了兒子一生的幸福,無論如何都是難以理解的。不要忘記了,你是一位母親!”
游芳的臉更白了,她閉起了眼睛,然后眼淚就流了出來。
我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這么激烈,頓時不知該再說什么。
她用手背拭去眼淚,然后雙手捂著眼睛,好一陣。等她把手放開的時候,眼睛周圍已經(jīng)一團(tuán)糟,眼影都亂了。
她接過我遞過去的紙巾,卻沒有擦眼睛,而是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然后遞給我。
“1982?夏天,張金龍”,我念了一遍。
“他爹叫張金龍。”游芳說,她拿起另一塊紙巾擦著眼睛。
“那1982年夏天是?”
“他死的時候?!?/p>
“怎么死的?”
游芳看著紙巾上黑黑的痕跡,把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線,過了一會兒,才說:“如果他真的那么有決心查他爹的事,總是能知道的?!?/p>
我有點(diǎn)意外,沒想到游芳對此還是有所保留,但她提供了名字,這就是最大的線索,也不必現(xiàn)在逼問,看得出她非常愛她的兒子,她不想說一定是有理由的。
“那你先生是八二年幾月幾日死的?”
“他不是我丈夫。”游芳一字一頓地說。
“啊……”
“我只記得是那年夏天,具體時間忘記了?!?/p>
“忘記了?那,他是幾歲死的?”
“二三十歲吧,具體不知道。”
“不知道?”我可真的愣住了,怎么會有這樣的事。但現(xiàn)在,游芳似乎也沒有騙我的必要啊。
這張金龍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好了,你也不是來玩的。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回去告訴阿宏吧。我這作媽的實(shí)在有太多地方對不起他。”
我想摸出錢來結(jié)帳,被游芳推了回去。
“你這做朋友的為阿宏煞費(fèi)苦心,這些費(fèi)用要讓你付,我就真沒臉沒皮了。”
她這么說,我就不再堅(jiān)持清空自己的錢包,互道再見后,離開了這男人們紙醉金迷的所在。
六耳父親的名字已經(jīng)得到,不管張金龍身上有多大的秘密,順著這根藤,再深我都要把它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