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人依然活著,是誰已經(jīng)死去(2)

返祖 作者:那多


我被梁應(yīng)物說得有些糊涂了,但基本搞清了一個意思:六耳很難變回去了。

“你說他不來機構(gòu)檢查就不知道原因,那你能不能大概說一下原因可能有哪幾種?”

“一種是病毒性的。一種人類沒見過,也沒想象過的厲害病毒,能在短時間改變?nèi)梭w。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病毒簡直神奇,可就算我們能殺死這種神奇病毒,也不能指望身體復(fù)原到初始狀態(tài),否則就是奇跡。不過在化驗毛發(fā)和血液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這樣的病毒。另一種情況就是生物物種本身突變,可突變一般不會在一個生命周期內(nèi)產(chǎn)生,而是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而且基因相差就能被稱之為突變,六耳這種基因差異,已經(jīng)很難用突變解釋了?!?/p>

我郁悶起來:“說來說去,你假設(shè)了兩種原因,但都覺得可能性極小?”

梁應(yīng)物無奈地攤開手。

“我記得上次你說過遺傳的,那不算原因嗎?”

“唔,遺傳啊……”梁應(yīng)物想了想,說:“嚴格地說遺傳不是原因,只是種手段。比如上一代感梁了病毒,但沒有發(fā)作,卻傳給了兒子。又或者突變其實在前幾代已經(jīng)產(chǎn)生?!?/p>

“對了,”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六耳肯定是第一次檢測基因,也就是說沒準他出生時和常人就已經(jīng)有基因差異,他的父親或者母親可能也有?!?/p>

“是的,完全有這種可能。”梁應(yīng)物點頭。

“唉,”我又沮喪起來:“真是遺傳又怎樣,反正六耳的病是難治了?!?/p>

“話不能這么說,莫說只有知道原因才有一線治愈的希望。就算沒希望治好,難道就不找到原因就不重要了嗎?”梁應(yīng)物看著我說:“那多,這可不像你了?!?/p>

我悚然一驚,的確,我可不是這么沒好奇心的人,現(xiàn)在怎么會連探尋究竟的興趣都喪失了呢。

這段時間和六耳住在一起,回到家氣氛就很壓抑,搞得我一心想把六耳的病治好,讓他可以像個正常人活在陽光下,其它什么都顧不上想了。六耳對我來說,不是個值得研究的對像,而是重重的包袱。

現(xiàn)在被梁應(yīng)物一點,我醒悟過來。六耳固然需要幫助,但我不能忙還沒幫上自己先垮了精神。

“你說的沒錯,不管是不是為了治好六耳,他變異的原因都要搞清楚。嗯,我就先查查他父母的情況吧?!?/p>

梁應(yīng)物笑了:“很高興你又有事做了。前段時間你可真像只無頭蒼蠅呢?!?/p>

“真是惡心的形容詞?!蔽遗曀?。

六耳的臉色是蒼白的。

已經(jīng)刮了有幾小時,他的臉上又長出密密的小黑點,但黑點間的皮膚,異樣的白。

我問了那個問題之后,他的臉上掠上一陣病態(tài)的紅暈,這抹慘紅褪去之后,臉,更白了。

我似乎提了不該問的問題。

“我的……父母?”

不管該不該問,起了頭就要說到底。

“是的,X機構(gòu)化驗了你的血液,他們認為遺傳所致的可能性相當大。我知道你父母已經(jīng)去世,很抱歉提起這個使你不快的話題?!?/p>

六耳不自覺地咬著下嘴唇,有什么事讓他難以決定。

“讀大學的時候,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知道我父母死了,”六耳的聲音輕到我?guī)缀趼牪灰姡骸罢哪辏瑳]有親人到學校探望過我,我努力地打工,打好幾份工,好繳學費。沒有一個貧困生像我這么做那么多活,他們都不相信我是上海人。”

“可是,”六耳本來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這時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我,聲音也響了一些:“可是他們不知道,其實我媽還活著,并且每個月都會給我匯幾千塊。”

“啊……”我愣住了。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嗎?”不等我回答,六耳就笑起來:“哈哈,她現(xiàn)在是個媽咪,以前是小姐,現(xiàn)在做到了媽咪。她是個雞,雞!”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怪不得六耳要告訴別人父母雙亡,他不想認這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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