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除了一直粘著我的六耳還有誰。
我沖六耳一樂:“不是的。”也不管他大叫,繼續(xù)往山頂走去。
就聽后面的人對六耳說:“你也是記者?記者證呢,拿出來看看,別想混!”
“這個,你們有新聞稿沒有?”我試探著問,冒充了我就不想被拆穿。
“哪有時間寫新聞稿,這幾個老外專家也是臨時過來的,我們縣文化局匆忙接待,根本不知道會有記者來。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咦,你是上海的記者,怎么手腳這么快?”
“哦,我本來就在福建出差,接到社里的通知就順便過來看看,也不知能不能寫出稿子?!毕乖拸埧诰蛠?,而且可進(jìn)可退,給自己留了相當(dāng)余地。
除了外國專家,其它也沒問出什么。外國專家會對孫悟空感興趣,那是什么專家,研究中國古典文學(xué)的?
雙圣廟其實(shí)就是間不大的小石屋,墓在屋子里。這當(dāng)然不算豪華,不過元末明初的時候在寶山的最高峰建這座廟,也得費(fèi)不少人力物力。
陪我的中年人把我送到廟口,和里面陪同外國專家的文化局張干事打了個招呼,就自己折返。
進(jìn)了廟,不到二十平方的屋子里兩個外國人正彎著腰摸寶一般東摸西看。張干事向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看來兩位專家工作得相當(dāng)投入,他讓我等會兒再采訪。
不發(fā)聲正好,我還不知道該問什么呢。這場誤會進(jìn)行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在想該如何下臺了。
我走到左手邊離我最近的專家身后,他正在對眼前一塊形狀奇怪的石頭拿著放大鏡猛看。這石頭顯然是從什么地方斷裂下來的,似是鐘乳石的一部分,粗粗的像截樹干。
石頭向上的弧形光滑面上刻著個奇怪的圖案,有點(diǎn)像三只兔子,但耳朵卻是連在一起的。我覺得這圖十分的眼熟,苦苦思索,終于記起,在幾乎一年前的新聞里曾經(jīng)提到這“三兔圖”。這則新聞就是我已經(jīng)放在前面的“英國學(xué)者遠(yuǎn)赴敦煌 欲解“三兔圖”之謎”。
同一個圖案為什么會在相距數(shù)千里的東西方出現(xiàn),這個謎題讓我看到新聞的時候很是興致盎然,所以留下了印象,雖然隔了一年,還是想了起來。
這兩個外國人,不用說就是要來中國考古的英國學(xué)者了。但記憶中他們是要去敦煌,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轉(zhuǎn)眼看見眼前石頭上的三兔圖,就知道了為什么。
沒想到不僅敦煌有三兔圖,雙圣廟里也有三兔圖。
這幅三兔圖有兩個巴掌大小,英國專家?guī)缀踹B臉都要貼上去了,嘴里喃喃自語。我凝神細(xì)聽,似乎在疑惑這圖案到底是用什么工具刻上去的。
原本我沒在意,聽他這么說,再看的時候,也覺得頗為奇怪。這幅三兔圖的刻痕光滑圓潤,看不出打磨痕跡,簡直就像用手寫上去的一樣。
另一位專家圍著兩塊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左碑刻“齊天大圣”,右碑刻“通天大圣”,在石碑的側(cè)面,也有一些較小的三兔圖案。這些圖案卻沒有旁邊大石頭上的奇怪之處,和那“齊天大圣”的刻字一樣,都是用石雕工具刻上去的。
大概是覺得差不多了,兩個彎了半天腰的外國人先后直起身來,其中一個反手捶著自己后背,向張干事點(diǎn)頭示意。
“你有什么要采訪的,不如我們邊走邊說?!睆埜墒聦ξ艺f。
走?走到哪里去?我忙對他說:“我先在這里看看,你給我張名片,我再給你電話。”
接過名片,我站在廟門口對他們揮手告別,再見吧,我才不會再打電話給你呢。
沒過一會兒等了個把鐘頭滿頭是汗的游客才一擁而至,眼看屋子里就要暴滿,我趕忙閃身出屋。
唐僧領(lǐng)著八戒沙僧白骨精一眾人自然也到了,里面太擠,唐僧讓大家在外面等一等,六耳見我大搖大擺從廟里走出來,用手指著我悶聲道:“你濫用職權(quán)?!?/p>
我雙手一攤,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樣”狀。
唐僧也沒閑著,大說那齊天大圣與通天大圣的事跡,齊天大圣的事情我們都知道,通天大圣卻是從各種明清雜本中搜來的,唐僧兩片薄嘴唇不停翻動,倒也說得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