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翻的，”彭飛回答，“從前，在家時，我看過這篇文章，翻譯過來的，中文的，印象深刻。所以現(xiàn)在有英文對照著，能說個差不太多?！苯虇T微微點頭，又問：“你喜歡這篇文章？”彭飛說：“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印象深刻。”教員追一句：“是什么使你印象深刻？”彭飛道：“軍人對軍隊的熱愛和對戰(zhàn)場的復(fù)雜情愫。”

下課后，教員路過一隊辦公室，拐了進(jìn)去，向徐東福打聽彭飛和王建凡。好老師對好學(xué)生的喜愛，堪比慈父愛子。打聽的結(jié)果，彭飛目前暫不會被淘汰；王建凡懸。明、后兩天體能考核，一隊會有一個到三個人不及格，有一個，就是王建凡。英語教員痛心不已：“他肯定過不了嗎？”“可能性小?！薄熬褪钦f，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愿?！薄叭绻w能考核差得不是太遠(yuǎn)，我們可用文化分為他爭??！”徐東?？嘈Γ骸霸趺礌幦。烤退壳绑w能成績，他就是文化分科科滿分，都沒用！”英語教員恨恨出聲：“這個孩子，怎么就不能努把勁呢？目前階段的體能課目有什么難的？一點技術(shù)含量沒有，只要肯吃苦就能辦到！”徐東福說：“他的問題就是怕吃苦，缺一點兒爭強好勝的勁兒?！庇⒄Z教員默然。在飛行學(xué)院，這一點足以致命。

兩天體能共同課目的考試結(jié)束了，接下來將是飛行專業(yè)的體能課目訓(xùn)練，傳說中的旋梯，滾輪，地轉(zhuǎn)，直至，跳傘。

晚飯后，夕陽的余暉將殲五涂成了金色，操場上有不少利用休息時間進(jìn)行訓(xùn)練的學(xué)員，王建凡兩手插褲兜里溜達(dá)，看，帶著置身事外的灑脫輕松。他體能考核不及格，不及格者將被淘汰。羅天陽在雙杠上苦練臂曲伸，上身只著背心，膀子上的汗粒在夕陽下閃亮。王建凡叫：“喂！羅天陽，你都‘良好’了還練??？按你的說法，‘優(yōu)秀’和‘良好’效果是一樣的，說一套做一套啊你！”羅天陽體能考核平均成績?yōu)椤傲肌?，臂曲伸不及格。羅天陽雙臂撐住雙杠笑答：“你才知道？我這人從來都是說一套做一套！做的，永遠(yuǎn)比說的好！”王建凡正想接著跟他貧幾句，宋啟良?xì)獯跤跖軄碜屗リ犻L辦公室，王建凡神情霎時肅然：要通知了！他得走了！眼睛不期然潮濕，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刻的到來，會讓他傷感。

一隊體能考核如徐東福所料，三個不及格。不及格中也有高低，王建凡最低。再三權(quán)衡并向大隊力爭，三個不及格者走兩個，最差的王建凡留下了。不僅徐東福和于建立，幾乎所有文化教員為他的留下都說了話。王建凡逃過一劫滿懷感動，表決心一定努力；徐東福警告他不能三分鐘熱血，耐心幫他分析問題。他成績很差但問題不多，或說只有一個問題，腿部力量欠缺，引體向上、臂曲伸這類靠上肢力量的項目他都過了。只要加強腿部力量，長跑短跑越野跑，一通百通。給了他兩個沙袋，讓綁腿上，從現(xiàn)在起，沙袋不離腿，走，跑，跳，上樓下樓，出操，不離腿，除了睡覺洗澡。這馬上要到睡覺時間了，王建凡請示：“明天開始綁行不行？”徐東福皺了皺眉頭：“下步馬上是飛行專業(yè)的體能課目訓(xùn)練，明天復(fù)明天，等問題越攢越多，你就沒明天了！”王建凡只得當(dāng)場把那倆頗有些分量的袋子綁在腿上，走起路來，好不難受。

次日，王建凡的腿與沙袋零距離接觸了整整一天，沉哪累啊都想到了，沒想到會癢。應(yīng)該想到。大運動量時戴著它們，捂出痱子是起碼的。這種做法對增強腿部力量有沒有用，不能確定，副作用卻已確定，鑒于此，不應(yīng)再用。不科學(xué)。本來是想請示后再取下的，一念之差，沒請示。這一念是：徐東福也是肉胎凡身沒長X光眼，能隔著褲子看到里面？專門揪起他褲腿檢查的概率也不大，全隊一百多學(xué)員呢，他沒理由沒精力單對他細(xì)膩。

徐東福沒長Ｘ光眼，也沒揪起王建凡的褲腿看，卻就是能知道沙袋在不在他褲子里的腿上，且在第一時間，早晨出操前。“王建凡！回宿舍把沙袋綁上！”王建凡闡述了不綁的理由，徐東福出人意料再沒發(fā)表任何意見，帶隊出操。彭飛默默想：王建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