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講了一會兒喬治，就和其余向他提起那段電視節(jié)目的人一樣，我聽他重復(fù)了一遍他所認(rèn)識的喬治?薩德斯基。我引他到霍爾茨曼的案子上，問他對死者知道多少。

“你住這里，”我說，“你注意周圍發(fā)生的事。你一定在附近看過格倫?霍爾茨曼?！?/p>

“我不覺得，”他說：“就算我看過我也不記得。我看到他在報紙上的照片，但我認(rèn)不出來。真可怕，是不是？這樣能干的年輕人，前途一片光明?！?/p>

“街上的人是怎么說他來著？”

“就像我說的。說他是多好的年輕人，發(fā)生這種事真慘哪。他們還有什么別的可說？”

“這要看他們知道什么。”

“啊，他們怎么會知道他，他又不住在這里?！?/p>

“他當(dāng)然住在這里，”我說，“你從這里就可以看到他住的那棟大樓。”

當(dāng)我指向霍爾茨曼公寓的頂樓時，他順著我的手指往上看?！皼]錯，”他說，“那是他住的地方，高高在第十四層樓?！?/p>

第二十八層，我想。

“那就像到了外國，”他說，“有些人從一邊的十四層樓，到另一邊的十四層樓上班。你跟我是腳踏在街上的人，而對那些人，街是一個他每天非得經(jīng)過兩遍的地方，這樣他們才可以從一個十四層樓再到另一個十四層樓上去?！?/p>

“他上星期四曾走到街上來?！?/p>

“他們說去呼吸點(diǎn)空氣?！?/p>

“什么意思？”

“哦，沒什么意思。只是照我看來，十四層樓上應(yīng)該有足夠空氣吧。別的沒有，空氣一定有，你說是不是？”

“那他在街上做什么？”

“可能是命中注定，你相信命運(yùn)嗎？”

“我不知道?！?/p>

“人總得相信點(diǎn)兒什么，”巴里說，“我所相信的是，我相信馬上會再來一口酒?！彼攘?，喝得嘖嘖作響。他說：“我知道你不喝，但你確定不要嘗一口嗎？”

“今天不了，除了命運(yùn)及新鮮空氣之外，還有什么別的可能會把霍爾茨曼引到十一大道？”

“我告訴你我不認(rèn)識他?！?/p>

“我想你熟悉那條街?！?/p>

“第十一大道？我知道在哪里?！?/p>

“你曾經(jīng)去過喬治的房間嗎？”

“直到上個星期，我才知道他有個房間。知道他有一個地方放東西，但我不知道在哪里。只說在十一大道，那沒什么好吸引我的?！?/p>

“難道你不需要偶爾把車開出來試試剎車靈不靈嗎？”

他放聲大笑?！安挥昧耍瑒x車靈得很。不過我倒是會出去兜兜風(fēng)，讓輪胎多轉(zhuǎn)幾圈?！彼趾攘艘淮罂冢@次他把酒瓶從紙袋里抽出一半，從眼鏡上端斜視酒瓶的標(biāo)簽。

“沒錯，”他說，“啤酒跟麥芽酒喝起來差不多，葡萄酒跟威士忌就不成。以前我喝了沒問題，但現(xiàn)在不行了?！?/p>

“就像你說的?！?/p>

“當(dāng)然有時我會抽點(diǎn)草之類的，那要是碰巧，我自己從不去找。有人敬你一根，要你嘗個味，你總不好拒絕吧，你懂我意思？”

“當(dāng)然?！?/p>

“上次他們把我送到羅斯福醫(yī)院去，給我開了刀，又給縫上，之后他們給我波可丹止痛。每四小時一顆，我敢發(fā)誓這藥太有用了。我出院前他們給了我一些，但很快就吃完了，他們又不肯重配。我就到德魏克林登公園去，從一個瘦巴巴戴著鑲反射鏡片太陽眼鏡的男孩子那里買了六顆。它們跟醫(yī)院給我的看起來一樣，同樣的顏色，上面有同樣的紋路，但它們并不同樣有效。說不定制藥公司有次級品，如果有的不夠正品檔次，他們就從后門賣出去。你說呢？”

“我猜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所以我很少去十一大道，”他說：“他們沒有我需要的東西?！?/p>

他的波可丹故事讓我想起了簡，想起她決定不用止痛藥，以免因此不能保持清醒。我的心思飛到了那里，讓我一時沒有領(lǐng)悟剛才巴里故事的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