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嫻走后的第二年,在一封email里說:
小玉,我決定嫁給沈白。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但是有時候我覺得沈白對我真的很好。小玉,有時候我想起咱們的宿舍,那時候的日子多無憂無慮。你每天爬到床上之后老要收拾一陣東西,????的像一只小倉鼠。有時候咱們一起聽一首歌,兩個人分享耳機。
我記得那么多的事情,譬如咱們的小花窗簾,又譬如你的琴,永遠(yuǎn)放在床角的架子上,再譬如宿舍區(qū)中間那條窄窄的路,兩邊的樹蔭完全合上。寒夜里我們在那里買過多少次的宵夜!
小玉,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這一年多來,我慢慢明白了你的想法和你的堅持,小玉,我不如你……祝你幸福。
收到email的時候霍瑤還在辦公室。天色已經(jīng)暗了,城市橘黃色的路燈漸次亮起來,給城市披掛上一件華麗的袍。揉揉發(fā)酸的眼睛,霍瑤無聲地笑了。
不,小嫻,你是很好很好的。
拿起電話,直撥安然的手機:“小然,現(xiàn)在有空么?”
安然大喜:“小玉!你這個沒良心的,終于想起我來啦?我給你寄的水晶項鏈?zhǔn)盏經(jīng)]有?”
霍瑤嘆氣:“小姐,拜托下次寄的時候加一張卡片――要不就寄到我家里去。我秘書把包裹拆了,拿進(jìn)來我打開一看連個名字也沒有。再問她包裹從哪兒寄來的,那個糊涂蛋也說不清……”
安然急道:“那,你把項鏈怎樣了?你不會扔了吧?”
霍瑤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怎么會?這樣的項鏈,只有你會買了送我。”說著,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才這么一會兒,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去。霍瑤的影子映在窗上,項間的水晶項鏈晶瑩閃爍。霍瑤感到一陣溫暖,笑道:“可是,寶貝兒,我還缺一副水晶耳環(huán)來配項鏈?!?/p>
隔著電話,安然也忍不住笑了:“說吧,什么事兒?我不浪費你的國際長途了?!?/p>
霍瑤這才說道:“小嫻要結(jié)婚了,你知道什么日子么?她要度蜜月么?要搬家么?我給她的禮物寄到你那里去好不好?你幫我?guī)Ыo她,也算一個驚喜?!?/p>
安然那邊還是早上,太陽暖暖地照在廣場上。安然的紗裙子輕輕蹭著小腿,感覺舒適。安然笑著答應(yīng)了,然后問道:“小玉,你自己還好么?有沒有什么好消息?”廣場上人并不多,大多是學(xué)生,都各自捧著早餐,邊吃邊看書聽音樂。亦有年輕的情侶,彼此依偎。
沉默,手機里是一片沉默,然后霍瑤微笑:“我很好,你別凈擔(dān)心。自己在外頭多注意身體。國際長途,我掛了啊,回頭寫email吧?!?/p>
一個穿白色T恤衫湖綠長裙的女孩子從安然面前走過。女孩子的腰很細(xì),走起路來輕盈得如同舞蹈。一瞬間時間仿佛倒流,仿佛又回到那個夏日?;衄幷驹诎儇洿髽情T口,白衣綠裙,新鮮干凈得像新出爐的綠茶蛋糕。這些年,那些事,從淹沒的記憶里轟然涌上。
安然咬牙說:“小玉,你忘了李益吧,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霍瑤手里的咖啡杯“啪”地掉在地上。因為地上鋪了地毯,杯子并沒有碎,只是骨碌碌地滾了開來,在米色的地毯上留下一小片暗褐色的污漬?;衄幦滩蛔¢]上眼睛。
他說:“你等我?!彼f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那么專注溫柔焦急。他說:“小玉,我愛你?!边@句話他說了那么多遍,每一遍都用了那么大的氣力。他說:“只有你懂我?!彼f:“小玉,咱們永遠(yuǎn)在一起?!币痪湟痪?,交疊著呼嘯著包圍霍瑤,此起彼伏。
各式各樣的李益圍繞著她,溫柔的,霸道的,調(diào)皮的,可惡的,深情的,快活的,這些李益都焦急地說:“小玉我愛你,你相信我,我一定回來。”他們一起一遍一遍地叫著她:“小玉,小玉……”
霍瑤短短地叫了一聲,退后一步,靠在辦公桌上。
這才聽到話筒里安然一聲一聲地叫:“小玉,你沒事兒吧?你別著急,你先坐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