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安然第二次到Vegas,而許嫻雖然上次來過,到底是為了婚禮,不曾盡興一游。四個人下了飛機心情各自不同,除了沈白全部心事重重。走出機場沈白說:“別租車了,索性四個人打車過去,省錢。”沈白雖然已經(jīng)畢業(yè)多年,身上還牢牢地印了勤儉持家的美德。于是四個人爬上一輛小型廂型車,一路絕塵而去。
Vegas是個古怪的城市,夜晚燈紅酒綠滿眼紙醉金迷,可是這會子還是白天,整個城市就像卸去了脂粉的老婦,站在客人面前手足無措。各種夸張的顏色此時看上去只覺得可笑,紫色,紅色,一切在夜色里搖曳的顏色都帶了一種晦暗的羞澀,仿佛舞女下臺來才看見的那一臉的濃妝和兩道黑黑的眼線,讓所有的人都有點納悶。
四個人租住的旅館是一間舊店,離新興的布拉喬、威尼珊頗有距離。安然下車,回頭看見路邊已經(jīng)有幾個女人徘徊來去,不由吸一口冷氣。沈白早已預(yù)訂房間,過一會走過來,發(fā)給每人一把鑰匙。原來房間訂了兩間,所以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巧虬姿辞嘁婚g,安然許嫻一間。安然向許嫻嫣然一笑:“Baby,come with me?!闭f著挽了許嫻向沈白眨眼,“沈白,小嫻這兩天可全是我的了,你吃醋不吃醋?”
沈白在旁邊咧嘴笑著看,舜青卻扭開頭去。
大堂的墻壁是人造大理石的,打磨得平滑,舜青從大理石的反射里看見他們四個的影子糾纏在一堆,都是黯淡扭曲的,在大理石上一滑一滑的,忽然交疊,忽然分開。
晚上四個人一起出門,在街上逛了兩圈之后許嫻說:“不如去布拉喬看噴泉?!鄙虬讌s已經(jīng)餓了,左顧右盼的沒有聽見許嫻的話,忽然歡叫道:“丹尼斯?!?/p>
丹尼斯是美國連鎖茶餐廳,雖然此地的丹尼斯看上去形狀不錯,可是想來也是只能賣賣蛋餅香腸一類。許嫻心里輕輕嘆口氣,還是上前挽住沈白的胳膊柔聲道:“看你,也不問問別人。小然舜青你們餓不餓?要不要現(xiàn)在去吃飯?”
安然的眼睛在朦朧的傍晚亮晶晶的,仿佛折射著Vegas初上的燈火。她微笑著斜了一眼舜青――舜青自從飛機上就有些沉默,仿佛有點心不在焉,然后說道:“沈白要是餓了咱們就吃飯去吧,不過我可不要吃丹尼斯,去布拉喬看看怎么樣?據(jù)說那里的香港面做得很正宗?!鄙虬茁犚姴祭瓎瘫緛愍q豫,又聽見是吃面才松了一口氣,接連叫道:“好,好,那去吧?!?/p>
安然隨手挽了舜青,領(lǐng)先走開去。
她還是黑色的披肩,里面卻是乳白色的窄下擺小禮服。頸子上系了一條細細的白金鏈子,若有若無地閃耀,頭發(fā)半盤半散,插的還是那支蘇木簪子,腳上換了一雙半黑半白拼成的細跟涼鞋,兩條線條優(yōu)美的小腿俏生生的。而舜青卻是普通的黑色襯衣,黑色長褲,一手插在兜里。他似乎有點驚奇安然的自然,卻也并沒有說什么。
沈白許嫻在后頭跟著,沈白低頭朝許嫻眨眼:“有戲?!痹S嫻微笑不語,把手指插到沈白的臂彎里。十一月的Vegas暑氣已退,夜晚微有涼意,沈白身上的熱一陣一陣地傳過來,讓許嫻覺得安心不少。
前頭的兩個人都身材修長,一黑一白看得人賞心悅目。安然不知道說了什么,自顧自地咯咯笑了兩聲,頭微微仰起來,看得到清秀的側(cè)面。舜青也笑著說了什么,頭也偏過來。街上雖然人多,可是許嫻眼里只有這兩個人。她覺得這兩個人仿佛向著一種明亮的光走過去,那光把兩個人的輪廓清清楚楚地勾勒出來,而自己的周圍卻是一片的黑,無邊的黑。她的手指近乎痙攣地抓住沈白,身子也不由得靠向沈白,頭就緊緊地貼在他的肩頭。
香港面味道不錯,可惜價錢不菲。付錢時沈白雖然嘴上并沒有說什么,心里著實有些惱了。他覺得安然這個女人保養(yǎng)費用太高,回頭再看許嫻就格外的溫順賢惠,心里柔情滿溢。
既然到了賭場就不如賭一回,沈白很快坐到老虎機前頭開始丟硬幣,舜青心里躊躇一下,也索性找了一個撲克機自己玩開了。許嫻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實在無聊,剛打了一個哈欠,安然笑道:“沈白,我跟小嫻出去看噴泉了啊,再四處走走。你們賭夠了打電話找我們?!鄙虬妆緛硐胩嶙h自己陪同,偏巧這一個硬幣投下去機器竟然丁當(dāng)作響,仔細一看已經(jīng)贏了25塊。沈白實在舍不得這手氣,于是索性裝傻笑道:“好。小嫻你照顧好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