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影之人生(1)

謎小說:少年閃耀 作者:蔡駿


 

文/飛花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就像鏡中的你……

1

風信子看見那個少年的時候,正是風信子綻放的季節(jié)。時值三月,陽光過于明媚反而顯出蒼白的顏色,“花”餐廳門口的花圃中,種滿了淡紫色的風信子,雪色陽光下,花上如同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每次經(jīng)過,她的目光都會下意識地落在那些繡球般的花簇上,大概是因為相同的名字所產(chǎn)生相惜之情的吧。

風信子的花語——重生之愛。只因當花期過后,若想要風信子再次開花,就必須剪去那些奄奄一息的花朵。

她仰起頭,長長地嘆了口氣。如同鳳凰涅槃一般的重生之愛,是否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呢?

少年從“花”餐廳里走出來,身穿黑色夾克風衣和淡藍色牛仔褲,漫不經(jīng)心的裝束,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寂。

兩人迎面相逢,不由面面相覷。

對風信子而言,面前的少年并不陌生。一年零九個月以前,她與他見了最后一面。然后,在去年的這個時候,風信子盛開的時節(jié),她收到他的最后一封信。信里只留下一句話:永別了,好好活下去!

從那時起,無論再給那個郵箱發(fā)多少郵件,全都被系統(tǒng)退了回來。那個郵箱其實已經(jīng)不復存在,但她仍然保持著每天發(fā)一封郵件過去的習慣,把這一天里發(fā)生過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他,雖然,明知他再也看不到了。

已經(jīng)一年了,不哭不笑不喜不悲,只是麻木地繼續(xù)著自己的人生。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小小的愿望,她記得他離開之時曾經(jīng)說過:我一定會回來。

正因為相信這句話,即便郵件里的話是如此絕情,她仍然默默地等候。杳無音信的日子里,她鼓勵自己,他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一定會回來!

于是,當他終于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她的心底并無驚喜。他說過一定會回來,所以就回來了。他向來都重承諾,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一年未曾笑過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笑容,她低低地道:“小智,我們又見面了?!?/p>

2

時光恍若不在。

一年零九個月以前,風信子、小智和修德是同一所高中的畢業(yè)生。小智和修德是好友,風信子則是小智的女朋友,三人總是形影不離。

小智和修德的成績平平無奇,勉強能夠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學。男孩子大抵都如此,除非是書呆子,否則誰會那么用功地讀書?女孩子就不同了,家長和老師都管得嚴,爭強好勝的心也更強一些。如風信子這樣的女生,已經(jīng)算是夠自由散漫的了,高中就偷偷地談戀愛,幸好成績還不錯,老師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時她已經(jīng)收到了一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小智和修德則同時得到了一家美國公司的offer。風信子一直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在現(xiàn)在這個年代,怎么會有美國公司雇傭普通的高中畢業(yè)生?而且,在聘書上還寫明了兩人要馬上去美國實習。許多重點大學的畢業(yè)生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機遇,為何命運會忽然垂青兩個高中生?

當風信子問起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時候,小智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一家生物科學公司。

風信子看出小智不想多談,便也不再多問了。她個性溫和,從來不喜歡追根究底。若是那時,她能夠打破沙鍋問到底就好了!過去的一年里,她經(jīng)常為此責備自己。

小智去了美國以后,只能用電子郵件和她聯(lián)系。因為據(jù)說那家公司是不允許打電話的。

“為什么不許打電話?”她曾經(jīng)這么問。

“公司的規(guī)定,我也不明白為什么?!庇质且粋€敷衍了事的回答。

雖說一直思念著他,希望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但得來不易的工作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搞砸。這種想法強迫她壓抑住心中的不安與懷疑。小智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算是一個男人了吧!對于男人來說,事業(yè)才是第一位的。

直到最后一封郵件驀然出現(xiàn),全無征兆,自此后小智如同人間蒸發(fā)一般,再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半個月后,她聽到了修德的死訊。據(jù)說修德死在紐約街頭,被人一刀刺中心臟。

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修德死了,小智失蹤,生死未卜,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那時起,她的生命徹底進入冰河時代。身體里的血液逐漸結(jié)成冰塊,感受不到一絲溫暖。臉上的表情唯剩冷漠,即便是看著最可笑的喜劇亦無動于衷。

小智和修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個問題,痛恨自己當初沒有追問下去的決心。一件事情想得多了,就會失去感覺,最后只剩下麻木。

甚至是上課時也會忽然神思不屬,小智,他還在這個世間嗎?

3

眼前的少年卻只是冷漠地注視著風信子,淡淡地回答:“我名叫Pollux,你認錯人了?!?/p>

4

風信子跟著Pollux走了兩條街。她英文不算差,上個學期已經(jīng)考過四級了,可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叫Pollux這種名字的。這個單詞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她一路跟著Pollux想著這個名字,手中仍然抱著要送到“花”餐廳去的咖啡豆。

她是前不久才找到這份在藍山咖啡打工的兼職,送咖啡豆到“花”餐廳也還是第二次。想不到,第二次就遇到了小智。

他自稱Pollux,但在風信子的心里,他仍然是小智。

到了第三條街的轉(zhuǎn)角,Pollux終于失去了耐性。他回頭,滿臉不耐煩:“你干嗎?不是和你說認錯人了嗎?”

“不會認錯的,除非世界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Pollux笑了,似乎聽到什么滑稽的事情:“你是說我有個雙胞胎嗎?如果真是這樣,我怎么不知道?”

“記憶!你記得以前的一切嗎?”

Pollux的臉沉了下來,記憶!他最討厭別人問起有關(guān)記憶的事情,因為,他似乎記得一年內(nèi)的事情,更久以前的一切則都是一片空白。

空白的生命,他不知自己來自哪里,也不知自己曾經(jīng)做過些什么。這種因為未知而產(chǎn)生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

“我說的沒錯吧!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對嗎?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導致失去了記憶。”

兩人近在咫尺,風信子滿懷希望地注視著Pollux的臉。如果沒有猜錯,他一定是遇到了危險,因而才會失去記憶。若是他還有記憶,不會過這么久都不來找她。

Pollux的心有些亂了,他忽然用力地推開風信子:“說了你認錯人了,真是討厭?!彼D(zhuǎn)身離去,咖啡豆散落一地。

風信子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要如何才能喚醒他的記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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