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人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對方顯得有些不耐煩。

“楊醫(yī)生，作為死者家屬，我想我們有權(quán)利和義務知道家屬的死因吧？”

“噢，這樣啊……那，我再說一遍?！睏钺t(yī)生無可奈何地說，“汪止樺生前患有慢性肺炎，這個，你是知道的。按照常理來說，死者若因病情惡化而死亡，那么在惡化期，理應伴有肺功能不全，在短時期內(nèi)會出現(xiàn)呼吸困難，肺活量降低，屏氣時間縮短等等，也有可能出現(xiàn)外呼吸功能障礙，導致過度通氣……也有可能因氣腫或者其他的肺功能障礙而引起肺循環(huán)阻力增高，或者肺動脈壓力增高，這些都可能增加右心的負荷。一般在半年至兩年之內(nèi)發(fā)生肺原性心臟病。”

“你的意思是，他的死亡若是肺炎引起，應該有個緩沖過程？”

“是的?！?/p>

“那會不會是其他的并發(fā)癥引起的呢？”

“你不是他的家屬嗎？你們不是一直很肯定他沒有其他并發(fā)癥嗎？況且，后來不是也做過檢查了嘛，怎么還問這個問題？”

這不是個好對付的醫(yī)生。如今的醫(yī)務人員似乎都很缺乏醫(yī)德意識！曦媛很想快點收場這通電話。此時，楊醫(yī)生的聲音卻有了明顯的轉(zhuǎn)折，他帶著幾分思考說：“從X線胸片圖來看，肺門區(qū)的紋理有稍許蜂窩狀，并且?guī)в行∨菪苑螝饽[。但這并不是最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兩肺被一層陰影覆蓋，這層陰影究竟是什么呢？從色澤和紋理來判斷，那應該是一種液體?！?/p>

“液體？”

“嗯?！?/p>

“和ARDS有關(guān)系嗎？”

“嗯?！睏钺t(yī)生點點頭，“好了，既然人已離世，了解再多也無濟于事，安心吧?！?/p>

楊醫(yī)生是個怪人，方才還不耐煩，這一秒?yún)s變得體貼起來。大概是在實驗室里忙碌工作或是別的吧！曦媛這么想著，與對方說了聲：“謝謝噢，打攪你了！”

隨即，掛上電話。

“老人的猝死，多少有些離譜。又是死于肺病，這是長平坊里的第三例了?！标劓聦嵲谙氩幻靼?，為什么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長平坊里？這跟八音盒有什么關(guān)系？和日記本有什么關(guān)系？和第七道石拱門里的那個四水歸堂有什么關(guān)系？和怪異的天氣又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些問題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多。

“這只是我們所了解到的第三例，而事實上，誰知道長平坊里到底發(fā)生了多少起和肺病有關(guān)的死亡病例。”

“嗯，不論如何，我們吃飯！”

“你啊，怎么老想著吃呢！”

“親愛的，餓的不是你的身體耶，你也顧及顧及我的感覺嘛！”說著，曦媛的雙腿向“永吉”老字號海鮮小吃樓奔去。

當服務生把海蟶牡蠣面端上來的時候，曦媛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隨即像白天那樣重復著亮--暗--亮--暗--亮的變化。她沒有再將手機拿起來看，仿佛已經(jīng)有些習慣了這樣的狀態(tài)。隨即，她在一次性衛(wèi)生筷筒里取了雙筷子，剝?nèi)バl(wèi)生封套，夾起一只海蟶正要往嘴里送。

“別吃！”曦媛的手突然被“石瑤”打住了，“小心，這是在長平坊里，我們換家餐館吧！”

“算了吧，下次再注意啦，面都上來了，總不能退掉吧！”曦媛再一次夾起海蟶，“石瑤”再一次將她的手打住。

“曦曦，聽話，你不要退它，就當花錢買份平安吧！”

“大姐，一碗八塊錢哪，這對你來說或許不算什么，可是你想想，我現(xiàn)在不可能再依靠父母……”

“石瑤”不管曦媛如何找理由，她的魂魄極力控制住曦媛的身體。曦媛干脆閉嘴，為了挽救海蟶牡蠣面，她與這位好姐妹做極力的反抗。曦媛感到一種空前的失望--共振，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心理共振了！在曦媛所認識的人當中，還沒有一個人像她活得那樣疲憊，是的，沒人能理解她，她是個可憐的人！物質(zhì)和精神同樣可憐。雖然她失去雙親，也不曾放棄最后的希望而堅強地奮斗，但是，她的精神卻無時不刻被這些怪誕的現(xiàn)象折磨。